见刘光天没给个准话,李怀德知道光动嘴皮子是不行了,从上衣兜掏了张自行车提货票递给了刘光天说道:“光天,这次联谊会的成功离不开你的付出,你的辛苦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这张票你拿着,就算是我这个领导给你的奖励了。”
刘光天接过来一看,就知道这可是好东西,他的确想要一辆自行车,也能买的起,但钱的出路不好解释,修房子的钱都说是厂里垫的呢,总不能说厂里垫钱给他买自行车吧?
别说易中海这八级钳工,就算王铁成这个科长,也没这待遇。
“李主任,你这.......这多不好意思啊。”
华夏人的社交辞令,就算恨不得想把东西直接揣进兜,也得先推辞几句。
“拿着吧,厂里采购科那几辆破车骑着嘎吱乱响,你经常下乡还是骑辆新车才稳妥点。”
刘光天听到这话狂翻白眼,这要是让采购科其他工友听到,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李怀德呢。
明白领导给他自行车的真实用意,刘光天也没再来回拉扯,假装很难办的样子道:“既然李主任给我脸,那我说啥也得给领导兜着。
肉食的事儿我这两天想想办法,争取尽快让分厂的同志们看到些油水。
但具体数量多少我就没法给个准信儿了,您也知道农村现在确实很困难。”
说到这他又似突然才想起来一般,向李怀德问道:“对了主任,都哪几家分厂啊?你说我记一下,心里也好有个数。”
李怀德对下面的分厂可谓了如指掌,见刘光天答应立马回道:“城郊的机修厂,厂长刘峰和我关系不错,他都打三个电话了催的最急。
再有就是龙潭公园那边的轴承厂,北工那边的润滑油厂........”
李怀德一连说了四、五家分厂,刘光天后面没怎么记住,就记住机修厂刘峰了,这不就是人是铁饭是钢里那位倒霉催的?
记得机修厂里可不光有刘峰,还有丁秋楠和梁拉弟,就连南易这个大厨师,也在那厮混呢。
与此同时,四九城的一座小洋房里,一个20多岁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正满脸凶狠的骂着面前手下。
“月坛公园的摊子被人一锅端了,你们竟然告诉我不知道谁干的,养你们这些人还不如养条狗!
那个什么,月坛公园是属于西城区吧?去给他们区长上点压力,这么多年的上供不能白上了,让他派辖区内的公安尽快破案,丢的东西里可是有他的一份!”
“侄少爷........区长哪里好说,但下面办事的公安,我们用什么理由让他们查案啊?
总不能说丢了不少大小黄鱼、烟酒糖茶吧?公安和咱们的上头不是一条线,要是这么说不就等于自投罗网了?”
一个40多岁的男子从被骂的人群里走了出来,要是贾东旭还活着看到这位,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不是老黄么?
“那是你们的事情,自己去想办法,总不能什么事儿都得我给你们擦屁股!
我告诉你老黄,要是找不回来东西,就算我这里过去了,我叔那里也过不去,上次合金的事儿就差点让公安抓到尾巴,你已经在我叔那里失了分,要是这次再掉链子,你的下场自己琢磨着。”
被叫做侄少爷的年轻人指着老黄鼻子训,老黄却一点反驳都不敢有,可见这小洋房里严格的尊卑阶级。
好在最后这位年轻人也不是没给老黄活路:“让跟我们关系不错的鸽子市和黑市都动起来,那些拿了咱们东西的人,总不能把黄鱼当饭吃了,把烟酒当水喝了,他们肯定是要出货的。
我记得月坛公园里的古玩都已经上大帐了,只要有人敢出货,那就必然会露出马脚,这点事儿就不用我再教了吧?”
老黄和一群被骂的手下,得了线索如蒙大赦赶紧一个劲儿的感谢侄少爷,之后看年轻人不想再搭理他们,才缓步退出洋房,分散开各自找线索去了。
“阿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慢慢查就是,对下面那些人要恩威并施才能长久控制,光施压是不行的。
刚才你那一手就不错,给了下面人点希望,他们才有动力,你长进了。”
老黄他们走后,一个面相威严的中年男人边说边从洋房的二楼走了下来,阿康看到中年人后一改刚才的脾气,紧走两步略微低头道:“叔,这次的事情我也有责任,要是让下面人勤着点把东西送过来,也不会损失这么大。”
中年人对阿康的姿态很满意,走到主位上坐下后说道:“对咱们家的买卖来说,那点东西也就是九牛一毛,丢了也就丢了。
吃一堑、长一智,下次注意就好。”
说到这他话头一转:“不过你对那位区长的态度,可不能太随意了,那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特别是现在上头态度不明的时候。”
“是,我都听您的,晚点我会亲自过去探望,顺带说说这次的事情。”
中年男人见阿康听进去了他说的话,才再度满意的点点头,用教育的口吻缓缓说道:“我以前也和你一样,看不起他们,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教训我才明白,他们这样的人也许不会成事,但想要坏事却很简单。
就好比以前我对成分的问题并没有太过重视,现在再看才能感受到上面在下一盘大棋,一子之差便会满盘皆输,可惜知道的晚了些,船大不好调头,来不及了啊。”
说到成分的时候,中年人明显有些疲态,阿康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中年人添堵,挑好听的说道:“叔,这些年咱们也没少给上面上供,建国时更是捐出去了大半身家,想必上头不会对我们这样的红色资本家怎么样的。
要是真敢逆天下之大不韪,那这天下他们也不一定能坐稳了。”
“糊涂,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说了,我也不想听到。”
中年男子喝了一句。
“这都建国十多年了,现在早已是人民的天下,要是一直像建国时那样安稳还好说,可你看看这几年,连年旱灾,那些在地里刨食的早就看咱们这些富裕人家不顺眼了。
现在最怕的就是上头政策一变,咱们家马上就有倾覆之祸。”
阿康见马屁拍到了马蹄上,赶忙认错:“叔,是我目光狭隘了,在这方面还得向您多多学习。
对了,上次葛姨不是说要把他儿子介绍给表妹?
她们家可是雇农成分,这要是真成了,相信上头也会看到咱们家努力靠近的态度吧?”
中年男人略微沉思,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希望如此吧,就是可惜了你表妹,哎.......当初让她早点离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