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府大门中门紧闭,门口还有皇家侍卫看守。
国舅还在被罚关禁闭期间,他的活动范围只能在府里。他走向自己嫡女,杜兰诺闺房,见她正在练字,便坐下道:
“兰诺,刚才三皇子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兰仪有喜了。皇后特别求了皇上,允许你我可以前去探望。”
杜兰诺正在写“恬淡无为“的“为”字的最后一捺,闻言最后一笔却不小心用力过猛,墨汁瞬间渗透了上好的宣纸。好好一幅字便这样毁了。
她莫名有些心烦。恬淡无为,恬淡无为,要做到怎么这么不容易。
“好的,父亲。女儿会准备好礼物去恭喜庶妹和殿下的。”她低下头道。
国舅点点头,道:“兰仪自怀孕起就经常做些奇怪的梦。皇后正巧过两日要和皇上一起去护国寺为国祈福,她到时候再找了无大师解梦。”
奇怪的梦?“可有找太医测过是男胎还是女胎?”她问。
“太医说十月八九是男胎。如果真生下男孩,兰仪应该可以升为贵妾,这一点三皇子还是能做的了主的。”他猜测。
杜兰仪因为之前名声不好,又是那样的情况下和三皇子苟且,皇上龙颜大怒,只准她做妾,还是个低等的妾。
皇命在前,所以即使生了男孩,位分也极不容易升。但是抬为贵妾,皇帝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去计较。
男胎,奇怪的梦,贵妾。杜兰诺嘴角扬了扬,可真是好事啊。但她也只能为贵妾了。
她抬头,道:“父亲,妹妹看样子是帮衬不了国舅府了。因她之事,皇后和三皇子对我们颇有微词。您如今又在关禁闭,怕是和皇后她们的关系会越来越疏远。”
女儿的话也正是他所担心的,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现在的问题有人在调查他,以前他不怕,可是如今禁闭期间行动受限,很多事情闭目塞耳,鞭长莫及。如果再出事,皇后肯定绕不了他,到时候难道指望兰仪那个蠢货吗?
“我儿勿忧。”他想了想还是安慰女儿,不想女儿过于忧心。“我们和皇后是一条船上的,和旁人岂能相比?再说还有你祖父在呢。”
“父亲,”她语气严肃下来,“最是无情帝王家,不得不防啊。您看,如果皇后和我们离了心,另看中能帮得上三皇子前程的权贵人家,舍了和我们的联姻。您到时候叫女儿如何自处?”
她已经把话说得这个份上了,如果她的父亲再点不透,她就得另想办法了。
父亲太过风流,母亲前两年气死了。皇后迟迟不提婚事,她父亲又是个糊涂的,她再不为自己打算,怕是人老珠黄都嫁不出去了。
她等不及了。
他终于听进去了,道:“女儿说的是,我这就去信向皇后提早日迎娶你的事。”
“不,父亲。”她拦住他,“女儿另有主意。您就向皇后去信,提一下让女儿一起去护国寺祈福即可。”
她不想催嫁,这样做只会让皇后和三皇子日后看轻了她。她不但要风光大嫁,她还要日后受夫君爱重,婆婆信任,才能内宅地位稳固。
所以杜兰仪被纳进三皇子府时,她没有哭闹。男人三妻四妾平常事,男子宠爱是镜花水月梦一场。如果女子把重心放在情爱之上,像她母亲一样只怕死了也换不来男子的一滴眼泪。
她绝不重蹈覆辙,只有权利,地位才是在内宅最为重要的。
他知道女儿从小是个有主意的,便点头:“好,为父这就去安排。”
杜兰诺父女带着礼物到了三皇子府,下人通报之后,便把二人带到了大堂。
片刻之后,萧墨景便出来了。
“见过三皇子!”二人行礼。
“舅舅和表姐莫客气。”萧墨景道。“快些坐下。”
国舅谢过,坐了下来。杜兰诺却没坐,抬眼看了萧墨景一眼,又羞涩地低下头,“我就不坐了。我还是去看望兰侍妾。”
说完便走了。
女子美目流盼,胜过皎洁的月亮,顾盼生辉之处,自有情谊无限。她以前还脸色略有些病态,如今却是红润水嫩像个苹果诱人去攀咬。
他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一会呆。
他本以为他和杜兰仪的事情,她会找他大哭大闹一番。可是她却出人意料地安静乖巧。细想,她从来就行事得体大方,善良单纯。她体谅他,顾他名声顾他脸面,从不给他丢脸。
相比之下,杜兰仪更让他觉得恶心。如果不是有了孩子,他多看她一眼都嫌烦。
“景儿,兰诺心事重,偏母亲又过世的早,她有什么心事又不方便和我这个做父亲的说。如果不是听丫鬟说早上总发现她的枕巾都是湿的,我还不知道她对你情意如此之重。”
国舅道:“你也知两家自小定亲,她自小就想着长大后嫁与你。你……”
他想起女儿说过的莫要催嫁,便不再细说下去,叹了口气,道:“你可莫要辜负她啊!”
原来她不是不伤心,而是选择偷偷把委屈藏进心里。他听了更加愧疚。
“舅舅,放心,景儿不敢辜负如此美好的女子!”他满目疼惜道。
二人在大堂聊,杜兰诺带着丫环进了杜兰仪住的院子。院子很偏很小,还没有以前杜兰仪在国舅府住的院落的一半大。
“嫡姐,你来了。”杜兰仪出来迎接。
杜兰诺走上前,牵住她的手扶她坐下,道:“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可别乱跑乱跳的,仔细着点。”
“姐姐说的是。”杜兰仪笑着道,“殿下也这么说。”
杜兰诺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示意丫鬟把礼物放在桌上。
“这是我和父亲的一点心意。父亲在前厅和殿下说话,就不过来了。”
“嗯,谢谢嫡姐和父亲。”杜兰仪道。
“可有什么难受的?”
杜兰仪听到她这么问,犹豫了一下道,“偶尔会有点恶心干呕。”
二人聊了会,杜兰仪突然问:“姐姐可曾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