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此刻不在京兆府署衙,就算在张慎也是有理由开脱的,这是二皇子的人报官,他虽有讨好之意,但也是在本职工作范围内行事。
就算有僭越之举,也只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条:君名扬有官身,本应由刑部或者大理寺缉拿审判。
但这不是什么大事,他只是缉拿,并非审判,相信二皇子会为他解决的。
刚这么想着,外边就有一人走进班房,“敢问大人可是张慎张大人?”
“正是下官,”张慎连忙起身,看对方是武将统领打扮,拱手问,“敢问大人是?”
“在下二皇子府统领袁浩。”来者拱了拱手回礼。
“袁统领无需担忧,待明日周大人回来当差,此事便能定下定论。进了京兆府,收拾那小畜生,还不是本官想如何拿捏便如何拿捏!”张慎招手叫人泡茶,
“若是二皇子觉得心中不爽利,今夜本官也可代殿下行事,替殿下出口恶气……”
“代殿下行事?”袁浩一头雾水,他来这儿就是想打听打听君名扬是不是真被抓京兆府来了,至于是不是会处罚他,只能说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这事儿哪怕闹到皇上那里,君名扬也顶多挨个骂,更别说在这京兆府了。
张慎有些傻眼:“不是那活畜生得罪了二皇子,二皇子要整治他吗?”
袁浩愣了一下,“当然不是,今日是刘府小姐责骂君侯爷在先,二皇子这才与君侯爷起了口角上的冲突。”
张慎微微一笑,对这话半信半疑。君名扬折辱了刘妙玉,二皇子又与刘妙玉走得极近,肯定是要整治君名扬的。
像他这种品级低的官员,想要在京城混出头的机会实在是可遇不可求,踩一个人人喊打的侯爷风险确实不小,但是相比起攀附上皇子的关系,这点风险不值一提。
反正此事府尹大人并不知情,能羁押这京中恶霸,想来在官场、在士林之中,也会给他添上一笔好名声。无论如何,先叫那君名扬在地牢里吃些苦头多待些时日再说!
……
京兆府有两处大牢,一处是临时关押闹事的贩夫走卒所用,位于地上;另一处则是地牢,是真正用来关押触犯了燕国律法,需要移交刑部或者大理寺的犯人的地牢。
两位府卒低声下气的给君名扬腾了个地上的空房间,摆上了酒肉。
但君名扬嫌闹事闹得不够大,非要住进那昏暗、潮湿、还逼仄地牢里,当一名合格的进狱系男孩。
而地牢里那衙役头子举着火把,见来者身穿暗纹锦缎,腰悬紫铜令牌,骚包至极,不由小声询问了两个满脸苦瓜样的府卒。
听闻是那位行事张狂至极的侯爷之后,顿时背过身去,生怕被君名扬记住自己长什么样子,更别提给君名扬戴上镣铐、换上囚服了!
“哎我说,哥几个可千万别给侯爷我搞区别对待啊,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啊,要让我知道你们给侯爷我开小灶,小爷我可跟你们没完!”
君名扬迈着王八步,边走边拍旁边衙役的肩膀,一幅大领导视察的派头。
“什么耗子乱爬的稻草房,牢房里再给我安排四五六七八个狱友……哦哟你们是不知道,进牢房的感觉比家里面好多了,大婚晚上我都不回家的,大牢里面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里面的!”
“是,是!”领头的衙役点头哈腰,同时给自己的手下不停的使眼色,“大牢里自是比不了府上,侯爷您多担待,您要是心里不舒坦可千万别记恨小人,那都是小人的上官招惹的您。”
哪儿敢真让侯爷蹲老鼠打窝的牢房啊,几个衙役连忙去牢房里铺干净的稻草,同时把几个凶神恶煞的恶徒一脚一个骂骂咧咧的踹到其它监牢里去了。
也不敢不铺稻草真给侯爷开单人间,谁知道这位爷是不是真来了兴趣要体验体验坐大牢的感觉?稻草要有,狱友也给留了个瘦弱书生。
君名扬刚一进地牢通道,就闻到一大股隔夜喝醉了酒吐了一地,还被人窜了一坨稀的混入其中的酸臭味。
那股味道直冲天灵盖,熏得君名扬顿时捂住了鼻子,“我靠,这住两天不得呼吸道感染?”
衙役头子苦哈哈的笑了笑,“侯爷您多担待,有间靠近通风口的清爽些,只关押了一人,是个穷酸书生,您看成吗?”
那间牢房是地牢里最好的位置了,平日都是他们哥几个值夜时喝酒打瞌睡的房间,那穷酸书生也是为满足侯爷那奇怪的玩心刚丢进去的。
“随便吧。”君名扬倒也不计较,自己舍不得用苦肉计,怎么能坑二皇子一手呢。
两旁大牢里关押了不少人,蓬头污面的,探出脑袋好奇的看向君名扬。
而刚才住在专门为君名扬腾出的房间两侧的犯人,则开始骂骂咧咧——因为怕惹君名扬不快,这两个监牢的犯人被强塞到其它监牢里去了。
衙役恶狠狠的连踹带骂,地牢这才安静几分,衙役头子满脸堆笑:“侯爷您里边儿请,小人这就去为侯爷准备酒水饭食。”
“给我带只烧鹅。”君名扬从衣袖中拎出一锭十两纹银,丢给衙役头子,“剩下的给弟兄们分了,干这衙役苦哈哈的也不容易。”
衙役头子朝旁边打了个眼色,刚解开大牢锁链的狱卒连忙逃似的跑出去了。
牢房不大,那瘦弱书生缩在角落里,君名扬走进去,转头问旁边的衙役头子,“这小子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
“聚众闹事。”
君名扬目瞪口呆:“跟我一个罪名?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还是个黑社会头目?”
衙役头子咽了咽口水,小心的说,“黑社会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明确的领头人、有组织有预谋,通过威胁、暴力之类的手段进行活动。”
“那他是小黑社会,”衙役点点头,“侯爷您是大黑社会!”
“滚,劳资正儿八经的官方侯爷,怎么能是黑社会?”
“是,小人这就滚!”衙役头子连忙跑了,挠挠头,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小侯爷三天两头在坊间打诨闹事,不是带着一堆人强闯青楼,就是大街上殴打得罪了他的公子哥。
有组织有预谋,他是领头人,活动多为暴力打击、威胁他人,这不是黑社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