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陆绥洲放置的整整齐齐的餐盘给全部推倒,餐盘里的剩菜汤汁沾了正弓着腰继续整理的少年一身。
“陆绥洲,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兼职,她们都笑我。”江染插着腰生气道。
陆绥洲比同龄人沉稳,温和到了骨子里,闻言只是把她弄倒的餐盘又重新堆叠起来。
玩笑般问道:“她们怎么笑你?”
“她们说你处理餐桌上的垃圾还要倒剩菜剩饭,很脏。”
“她们还说你捡瓶子。”江染如实回答道。
谁知陆绥洲丝毫没有那个年龄段该有的“面子大于天”的想法,闻言只是坦然承认。
“我的工作就是要处理这些东西,但你放心,我都带了手套,工作结束后也会洗两遍手。”
“我不会用不干净的手碰你。”
“瓶子是帮清洁工阿姨捡的,她一个人养孩子,我想着力所能及的帮点。”
江染还是插着腰不说话。
“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干就是了。”
少年观察着她的表情,毫无底线的妥协。
听见这话江染木着的脸才动了动,黑白分明的杏眼滴溜溜转着,好一番灵动漂亮的模样。
陆绥洲被她萌得心都要化了,想亲亲她的唇角,又怕女孩嫌弃,最后只用自己脸颊蹭上女孩的。
“哎呀,陆绥洲你头发扎到我了......”
后面陆绥洲果然如他所言,没有继续做食堂的兼职。
但他也没有什么都不干,他又去找了份兼职。
按照他的话来说:“不努力赚钱怎么养得起我家这么能吃的染染呢......”
于是陆绥洲去了拳击馆兼职,当人肉沙包。
虽然会受伤,但是报酬高。
虽然同样不体面,但至少不会被同学发现,又到江染面前去取笑她。
他就这样干了大半学期。
把江染在杂志上多看了一眼的包给买了,把她走在路上看见橱窗里漂亮的高定裙子给买了,把奢侈蛋糕店新出的甜品蛋糕通通买了......
直到江染在和陆绥洲一次打闹中,她朝陆绥洲胸膛拍了掌,直接把陆绥洲拍得吐血了才发现了这件事。
她当时被喷溅出的热血吓到了,哭着让他不要死。
扒下了他的衣服,一边抽噎着,一边数着他身上的淤青。
三十六块。
少年白皙的皮肉没有一块是完好的。
江染心疼的吻上他的后背,说了很多好听的话来安慰他。
问他疼不疼,问他累不累,说要给他吹吹伤口,却独独没有提到让他辞职。
陆绥洲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混蛋虽然心疼,但确实享受他带给她的一切。
她是生在金窝窝里的玫瑰,只能用最昂贵的养料来细心浇灌。
巧克力融化在口腔里,回甘的苦涩充斥在唇齿之间,江染小口抿着,借着黑色的车窗玻璃,去看陆绥洲的身影。
心中谈不上有多浓郁的情感,只有些对于青葱岁月的感慨。
他们真真实实的爱过,这就行了。
她不否认曾经,但他们都在朝前走。
江染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心中平静。
她想,她是真的放下了。
......
江染揉揉眼睛,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到了吗?”
“到了。”
她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却被睁开眼时看到的天色给吓了一跳:
“怎么就晚上了?到很久了吗?怎么不叫我?”
她框框砸去一连问题,看向陆绥洲。
谁知陆绥洲却只是目光在她眼下的青黑流转,问道:“最近没睡好?”
“有点。”江染推开门下车。
之前熬夜刺绣缺了太多觉,要补足也需要一段时间。
她打开后备箱,想要拿过自己的背包,却被另一只手抢先拿走。
陆绥洲拎着她的,又拿起自己的,关上后备箱。
“我包里带了安神的香薰,你今晚拿去试试。”
江染看他一眼,应了声。
两人走到全是石块铺成的台阶下,看着上方隐于夜色中的木屋。
“我们有事求人还去人家家里借宿,是不是不太好?”江染问道。
陆绥洲在四周梭巡一圈:“不然,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江染顺着他的眼神看去——
周围一片寂静,有溪流,有小山丘,有木桥,有菜地,有竹林,就是没有人。
看起来方圆百里只有这一栋木屋。
山里的夜晚黑得纯粹,仰头虽然能看见星星,但却看不清十米之外的路。
这里没有路灯,偏偏江染和陆绥洲的手机同时没电。
“你怎么不带充电宝。”江染没有底气的嘟囔着。
陆绥洲看她一眼,主动伸出手拉住她,率先走上了一阶台阶:
“那江小姐今天下午看剧手机看没电时,是太阳能帮你充上的吗?”
江染闻言心虚,却还在碎碎念:“那你怎么不带两个?”
陆绥洲被她气笑了,但也没有纠结充电宝的问题,拉着她冷冰冰的手,继续往上走:
“害怕了?”他问道。
江染手倏地一抖,脚步也乱了,差点踩空,被陆绥洲捞了一把。
“谁、谁怕了?”
此时有风吹过,吹进竹林里发出簌簌响动。
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慢慢靠近,踩在枯叶片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江染浑身一僵,待在原地不敢动了。
陆绥洲手虚扶在女人后腰,见江染半天没有动作,诧异低头。
把她小脸吓得歘白、指尖瑟瑟发抖的模样全部映入眼底。
他偏过头,无声笑了出来。
“最近又看恐怖片了?”他问道。
“......片段而已,我又不怕。”
江染强装镇定,拨开了陆绥洲还想要保护自己的手臂。
像是要证明自己真的不怕,扬起脑袋,主动走上一阶台阶。
“嘶嘶——”
“啊——蛇!蛇!”
江染猛地跳进陆绥洲怀里,陆绥洲猝不及防被扑倒,脚步后撤,却忘了两人还站在台阶上,倏然踩空——
“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