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姐姐,全都是这样的路吗......”
乔笙笙显然已经被吓到了。
这哪里是路,他们现在简直就像个野人一样,在山林里乱窜。
脚下是泥土混合着碎石块,石块上还覆满了青苔,一不小心就会打滑摔跤。
眼前是各种杂乱生长植物的枝条或叶片,在他们走过时,神不知鬼不觉钻进袖口裤脚,在丝滑的布料上划出一道痕迹,扎上细小的尖刺。
“啊——”乔笙笙尖叫一声。
江染回头,女孩险险被脚下的藤条绊了一跤。
江染扶住她,扫过后方抽着烟、悠哉游哉真像在春游,丝毫没有互帮互助道德感的傅聿烆,问道:
“你确定要跟我们继续走吗?前面的路可能更难走。”
乔笙笙闻言也面露纠结,她咬着唇看向身后的傅聿烆:“聿烆哥哥......”
傅聿烆在树干上灭了烟,懒懒瞥她一眼,不作声。
乔笙笙面露失望,却又在转瞬间调整好了表情,再看向江染时一脸灿烂:“我想要继续。”
江染颦起眉,点点头,让她走在自己前面。
“你走前面吧,有什么我好在后面看着你。”
乔笙笙虽然有些遗憾,但她刚才刻意走慢和聿烆哥哥落在后面,也半天没有得到聿烆哥哥一个眼神。
他只漫不经心地,看天空中漂浮的云,看林间掠过的鸟,看远远听到他们动静就溜走的兔子。
但他却又像什么都没看。
他就像游离在尘世边缘的神,淡漠凉薄,不染凡俗。
江染要往后走,被陆绥洲叫住。
他递过来一根匀称的小木棍,木棍的外皮被他镰刀修剪过,不扎手。
“走不稳的时候可以拿着撑一下。”他说道。
江染点点头,杵在地上,一步步跟上。
身后却半天没有传来动静,江染忍不住看去——
傅聿烆站在下方,两人之间隔着一块镂空的石板。
头顶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倾洒下星点光斑,照在男人硬朗帅气的脸上。
他眉骨很高,即使阳光直晒,深邃狭长的眼也隐在眉骨下的阴影中,让他那双黑眸显得愈发幽暗。
他下颌微抬,望着她:“扶我一把,走不稳。”
“?”
江染眨眨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男人也不急,双手插着兜,静静等她反应。
江染看着脚下堪堪一米的镂空小沟,用眼神发出疑问。
就这?
就这一米的小沟,能难倒您这个腿长都不止一米的一米八八哥?
傅聿烆“昂”了一声,主动伸出手来,笑得痞气:
“快点儿,等会掉队了。”
江染缓缓伸出攥成空心拳的手,展开来。
男人一把搭上,宽厚的手掌盖在上方能够整个包裹住她。
江染指尖微蜷,两人相握的手心开始出汗。
她不自在地松了松,紧密贴合的掌心才空出些许间隙,又被男人按上,再次严丝合缝。
“扶稳点儿。”他语调轻佻。
磁沉的嗓音在空寂的密林里更为突出,带着凉风拂过松叶的清洌。
傅聿烆轻松跨步上来,江染立即收回了手,准备追上已经远远走在前面的两人。
“喂。”傅聿烆拦住她,用下巴点点她手里的木棍:“丢了,容易伤到自己。”
见江染半天没动作,傅聿烆拿过她手上的木棍,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手里,嘴角勾起随心所欲的弧度:
“走不稳就牵着我,我可比那破棍子好使多了。”
江染被手上再次传来的热度吓了一跳。
本来木棍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但如果另一个选择是牵傅聿烆的话......
她甩开他的手,抢过木棍,拒绝道:“不用。”
说完便大步离开,背影踉跄的像是他能吃了她一样。
傅聿烆垂下眼睫,深湖般的黑瞳里意味不明。
几人又走了一段路,乔笙笙终于走不动了,喊着累在石头上蹲了下来。
陆绥洲看了江染一眼,提议休息,江染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水来喝。
陆绥洲走过来,蹲下身拔掉沾在她裤腿上的叶刺。
江染不自在地想躲,被他按住膝窝:“别动,等会扎进肉里了会疼。”
乔笙笙一见,心思又活络起来。
调侃完陆绥洲细心后,又满脸期待地看向傅聿烆,嘴里甜甜喊着聿烆哥哥。
傅聿烆找了棵干净的树依靠着,修长的腿懒散屈着,整个人轻松自在的不像才爬了半天山的。
和小脸通红的江染她们一点都不一样,他连呼吸都没有乱,神清气爽。
听见乔笙笙喊他,他也只是眉梢一剔。
江染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也是,生来就是被万人服侍的傅家太子爷,什么时候会半蹲下身帮别人做这些。
他虽然平时不轻易显露出高贵感,但骨子里,仍是高傲的。
他不喜欢仰视别人,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蹲下,不喜欢以低眉顺眼的姿态去对待别人。
或者说,能被他这样对待的人,都还没出生。
他最是潇洒难驯的,骨子里又野又傲。
乔笙笙也知趣,唤傅聿烆撒个娇,见男人不理便独自整理起衣物。
江染硬着头皮被陆绥洲箍在原地,不仅忍受着不自在的僵硬感,还得忍受着头顶上像刀锋般锐利冰凉的视线。
她不敢抬头,她不想看到那双黑瞳。
几人整顿好后又往上走,江染却没想到自己才起身,就陷入尴尬的境地里。
她想要回头,但是脚步绷直也只能堪堪碰上地面。
“诶......”前面两人又已经走远。
江染晃动着脚尖,脸颊羞得染上红晕,身后传来轻巧的笑声。
低低的声音被压在喉间,震到胸膛,磁性悦耳。
江染却越听越无地自容,匆忙捂上脸。
傅聿烆从后面晃过来,目光略过勾住女人卫衣帽子的树枝,再略过女人绷起的脚尖,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有趣。
“你这是,跳小天鹅?”男人明知故问,坏极了。
江染闷闷的声音从手掌缝隙中传来:“你、你能帮我一下吗?谢谢......”
“帮你有好处吗?”
“帮你那么多次,还不是见到我就跑,嗯?”
“小没良心......”
江染憋红了脸也反驳不了一句。
正想要自暴自弃让他走,她自己等待路过的有缘人搭救的时候,一道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染放下手,看向男人已经把手伸向自己脑后——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