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叶拉着柳无依向前跑去,将那片火海甩在身后。
从山下来的方向,跃出几个黑衣人,湘叶将人交给春桃、春华,独自上前迎战。
柳无依往后看了一眼,咬牙跟春桃、春华顺着青石板路下行。
路行至一半,隔着层叠的竹子,下层的山道尽头成群的僧人正往失火的山上而来。
柳无依见了心生惧意,拉着春桃、春华躲进侧边山坡后面。
直到那群人离开好一会儿,柳无依才慌张要往山下走,还没走几步,正巧撞见了单手提着银枪的郁静姝。
可她现在如同惊弓之鸟,看着都像是不怀好意的人,并没有贸然上前。
郁静姝见柳无依那狼狈的模样,便知晓观音殿外的失火与她有关。
看着柳无依惊慌的样子,郁静姝没有上前,只远远地看着她,说:“玉娘别怕,你府里的护卫脚程没有我快,但是正在往此处赶,等人都到了,我们就启程下山,我打头阵护送你下去,你远远地跟着我就好。”
“静娘对不起。”柳无依红着眼,同她道歉。
“玉娘轻信才有数面之缘的我,才是不对的。”郁静姝有些头疼盛京女子动不动就哭的特性,转移话题道:“我们说说别的吧,山上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有刺客要来杀我。”柳无依吸了吸鼻子道。
柳无依话说得这样轻飘,郁静姝有些诧异,再次问道:“你不怕吗?”
“怕。”柳无依怯怯地看她。
郁静姝更加诧异,真正的害怕是情绪崩溃,手脚发软,柳无依这冷静与她周旋的样子,有些过于淡定了。
柳无依见她似乎不信,补充道:“从前在府里也被刺杀过一次。”
郁静姝未来得及答话,抬眼看向林间,发现是湘叶追了过来,她不再多言,领头往禅房而去,既然知道了山上有刺客,自然是带着人速速下山为好。
柳无依同郁静姝闲话几句,得了对方要送她下山的承诺,心里很是熨贴。
再见湘叶也回来了,更是心安。
一行人顺利回到禅房,等护卫们回到禅房的功夫,春桃、春华收了些细软带上,余下的带上就过于累赘了。
柳无依与郁静姝约好了在客院外汇合,才坐了不到一刻钟,澹台府寻人的护卫回转。
将柳无依和两个不会武的丫鬟护在中间,一行人往外而去。
郁静姝早已等在客院外,身边的两个心腹丫鬟也换了更利落的装扮,腰佩长剑,瞧着也是会武的。
柳无依见此蹲身一礼,感激道:“郁姐姐相助之恩,玉娘铭记于心,他日若有用得上玉娘的,请姐姐尽管开口。”
郁静姝痛快地应了,说:“寺内的武僧也都动了起来,正在清缴山寺内的刺客,我们此行下山不会太困难的。”
“嗯。”
郁静姝带着自己的人领头下山,湘叶和众护卫护着柳无依等人殿后。
眼见要看到山门前停着的轿子了,柳无依突然感觉腹下坠痛难忍,一股热流顺着腿根淌下来,洇湿了地面。
柳无依突然止步,春桃跟着停步,紧张地回头看她:“夫人怎么了?”
众人听见春桃的话,也回身看来。
柳无依后退一步,低头确认了地面上真有一滩水迹,幸好流出来的不是血,她抓着春桃胳膊的手松了松,抬起一张惨白的小脸,似哭似笑道:“我好像破水了。”
“不是才七个多月吗?”春桃急得哭了出来:“这可这么办啊。”
柳无依身边的两个丫鬟都是还未经人事的,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慌了。
柳无依强自镇定下来,对着郁静姝道:“郁姐姐,我恐怕不能下山了,寺里如今不安全,你自去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别人安不安全。”郁静姝没好气道:“你总是这样不愿意麻烦别人,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对不起。”柳无依感受着腹中越发剧烈的痛感,终于忍不住求助道:“郁姐姐,帮帮我。”
郁静姝听了大步走过来,打横抱起柳无依道:“回禅房。”
湘叶见着郁静姝的举动,终于找到自己也能行的事情,便上前道:“劳烦郁夫人了,我来抱我家夫人就好。”
郁静姝没说话,只偏头看柳无依。
柳无依既然决定信她,自然不会再有迟疑,冲着湘摇摇头,示意这样就很好。
湘叶无声退下,跟在两人身后。
柳无依小心环着郁静姝的肩背,怕自己太重了让人抱着费力,可她羊水破了确实不能再走路了,会加快羊水流淌速度,导致孩子难以娩出。
郁静姝行至禅房门口方才想起什么,侧头对着身边的丫鬟道:“月玲去求见法照大师,求他应允我们借贵宝地把孩子生下来。”
月玲领命而去。
听见郁静姝的吩咐,她下意识道:“法照大师能答应吗?佛前不许见血,也不允许女人在此生孩子。”
“法照大师是一位真正慈悲为怀的高僧,与佛门清规相比,他更信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郁静姝这样肯定,柳无依也放下心来。
柳无依正要被放在硬木板床上,一直跟在郁静姝身边的嬷嬷阻止道:“小姐且慢。”
郁静姝乖乖抱着柳无依站在了一旁。
柳无依疑惑看她,问:“怎么了?”
郁静姝解释道:“我离家时,母亲给我安排了两个陪嫁嬷嬷,一个善管家,一个善医药,接生孩子她也会,否则我也不会托大说能帮你。”
柳无依恍悟,也不再多言,只看着那位姓李的嬷嬷,将满屋的丫鬟支使得团团转。
直到床上铺的被子够厚了,李嬷嬷才上前道:“小姐把柳夫人平放上去吧。”
郁静姝把柳无依轻轻放在床上,回身双手抱胸好奇地看着,李嬷嬷让人准备热水布巾和干净的盆。
都吩咐下去,李嬷嬷才松了口气,看见郁静姝无所事事的样子,嫌弃道:“小姐还是出去吧,别在这待着碍事。”
郁静姝呆住,柳无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即将分娩的恐惧感也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