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崔澜,有幸生在女帝治下的景朝。
景朝无论男女都可参加科举,原主天资出众,志在入朝为官、封侯拜相。
同窗的公孙礼也是个才子,面如冠玉,性情温和,家世良好,两人互相生出了情愫。
直到,原主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惊马事故,成了只能瘫痪在床的废人,没法出门,没法科举。
自觉此生无望的原主,开始日益颓靡。
公孙礼却顶着来自父母宗族的压力,求娶了原主。
原主被他雪中送炭的深情打动,甘愿嫁他为妻,打理内院之余也会为公孙礼在朝堂出谋划策之类的,公孙礼也因此愈发敬重原主。
直到,女帝病逝,公孙礼所效忠的路王上位,公孙礼才终于不再装了。
“实话告诉你吧,崔澜,你断腿是我所为!”公孙礼扬眉吐气道:“每天面对你个瘫子,可把我恶心得够呛,现在,终于忍到头了!”
公孙礼忌惮原主的才华,鄙夷原主的性别,却又害怕被原主压在头上,所以设计毁了原主。
然后,盗用原主的策论文章,写上自己的名字,名扬天下。
他功成名就,原主在内宅,凄凉咽气,死不瞑目。
*
“阿澜,明天玉山的诗会你可要去?”一个身穿青衫头戴方冠的女娘走到崔澜面前,笑吟吟问。
女娘名叫沈慧,乃是原主的至交好友。
前世原主断腿困于内宅,也就只有她还会来看望一二。
沈慧都开口了,崔澜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合拢书卷,微微一笑:“当然要去。”
不远处的公孙礼听到崔澜说的话,眼神闪了闪。
此时,公孙礼跟原主的感情尚且处于一个萌芽阶段,两人互相有意,但是都没有戳破窗户纸。
公孙礼虽然说忌惮原主的才华,也打算要毁了原主,但也就是想想而已,目前还在表现阶段。
各种孔雀开屏,希望夺得崔澜的芳心。
崔澜似是不经意道:“听说玉山的野百合开得挺不错,要是有人为我摘来……”
公孙礼神情专注,明显听进去了。
崔澜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一点。
回到家后,崔父下朝归来听说崔澜明天要去诗会,斥责了一句:“不成样子,一天天抛头露面的!”
崔澜盯着崔父瞧了几秒,崔父眉头紧锁,感到莫名其妙:“看什么?”
崔澜嗤笑一声,直接就走开了:“没什么。”
崔父气急败坏,拉着崔母抱怨:“你看看你养的女儿,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眼里了!”
崔母理直气壮地反驳了回去:“阿澜说什么了,你就急赤白脸的?还什么女儿家不应该抛头露面的,这么老古董的思想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啊?”
“女皇陛下登基十来年了,我女儿参加个诗会咋了?”
如果是以前,崔母肯定不敢这么大声说话,但近些年来,无论是女帝的成功使得女子地位的拔高,亦或是崔澜的优秀都带给崔母无限的底气。
崔母说完,拧着腰就走了,崔父的表情愈发阴沉。
崔澜远远看着,眼眸微眯。
次日,崔澜穿戴一新,没坐轿子,骑着一匹白马就往玉山去了。
红衣白马,端的是少年意气。
沈慧跟她前后脚到,两人说说笑笑到了诗会的现场。
诗会的布置很是雅致,本朝女帝当道,风气开阔,所以是男女混席坐的。
崔澜旁边的座位是公孙礼,不过他还没来。
有知道的就暧昧地冲崔澜眨了眨眼:“公孙听说玉山的野百合开得好,一早就去采了。”
崔澜和沈慧碰了杯酒,也没接茬,直接就把刚才说话的公子哥晾在了那里。
刚才说话的公子哥觉得没趣儿,讪讪地闭嘴了。
公孙礼确实在摘野百合,他现在满心都是怎么刷崔澜好感度,然后挑选个合适的时机对崔澜出手。
等到崔澜残废之后,自己再以救世主身份降临,表示愿意娶她,不由得崔澜不感动。
介时,崔澜的一身才华都可以为他所用了。
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玉山后山怪阴冷的。
一阵凉风吹过,公孙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自己。
但是回过头又什么都没看见。
公孙礼松口气:“自己吓自己。”
这话还没说完,公孙礼就踩空了,直接摔下悬崖,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公孙礼终于落地了。
可惜运气不好,磕到脑袋,当场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崔澜阴魂不散地出场,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
崔澜到搬起旁边的巨石,朝着公孙礼的腿砸了过去。
“啊啊啊——”
公孙礼即便在昏迷中,也还是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喊声,足见痛得有多厉害。
一刻钟后,干完坏事的崔澜溜溜哒哒地从后山出来,继续回到诗会,跟同窗们喝酒、对诗、吹牛皮。
期间有人疑惑:“哎,公孙怎么还没来啊?”
崔澜耸了耸肩,一脸无辜:“不知道呢。”
直到诗会结束,公孙礼都没有出现,公孙礼家丁也发现不对劲了,到处在找。
众人才知道公孙礼还在山上没有下来,也都帮着找了起来。
找到之时天色已经黑了,公孙礼伤得比原主严重多了,三条腿全废了,排泄没法自主不说,上半身都不能轻易转动。
这样的公孙礼抬回去,公孙家的人哭得死去活来,崔父听到消息之后也是大惊失色,质问崔澜:“这是怎么回事?公孙礼怎么会突然摔下悬崖?”
崔澜笑了笑:“爹,你还挺关心公孙礼?”
崔父脸上划过一抹慌乱与不自在,崔澜看他这样,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其实,崔澜一直有个疑虑,那就是记忆里,原主是在几个月后骑自己家马出门踏青时,出现的意外,全程跟公孙礼没关系。
所以,原主才始终没有怀疑过公孙礼。
问题在于,原主家和公孙家实力相当,公孙礼怎么把手伸到原主家的?
除非是有内鬼。
崔澜穿过来后一直都在排查内鬼,种种证据都指向了崔父。
崔父书房里跟路王相互往来的信件,以及崔父刚才的反应,也侧面证实了这点。
证实原主的断腿,其实就是崔父、公孙礼和路王联手打造的一场阴谋。
路王不想看到朝堂再多一个女官,他是男子,每个女官,对他而言,天然就是一种威胁。
崔父不想看到一个优秀到能完全压倒自己的女儿,公孙礼也没法接受一个完全有可能抢走自己状元位的女同窗。
于是,三人一拍即合。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针对原主的围猎。
——“女子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一天天抛头露面的,像个什么样子?”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简直倒反天罡!”
……
崔澜真情实意的笑了。
崔父觉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胳膊,觉得怪瘆人的。
老实说,公孙礼突然残废对路王的打击不小,毕竟一个废人是怎么都没办法参加科举的。
很多谋划,又要重新开始布局。
路王很是头疼。
公孙家也愁云惨淡一片,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成了这样,谁能高兴得起来啊?
崔澜就在这样的气氛中义无反顾踏进公孙家,表示要娶公孙礼。
没错,娶,而不是嫁。
崔澜满脸大义凛然,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做了多大的牺牲:“我跟公孙礼既然有一段情分,现在他变成了这样,我不能不管,所以,我勉为其难愿意娶公孙礼过门。”
公孙礼父母:“……”
“你,你给我滚出去!”公孙礼母亲尖叫道。
公孙礼母亲的态度摆出来,很多人就忍不住“主持公道”了:“公孙夫人,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崔娘子多么有情有义啊,你丝毫不感激涕零,竟还口出恶言……”
“崔娘子满腹经纶,前途无量,愿意娶个残废的郎君,已经足够有情有义,再多就贪心不足了。”
“是啊是啊。”
公孙礼母亲依旧不太能接受,公孙礼父亲倒是略有些动心,想着崔澜的品貌才华,这波,其实并不亏啊……
至于公孙礼意见?
抱歉,他已经是个残废了,无人在意。
众人都在盛赞崔澜的有情有义。
愿意牺牲自己,娶个残废的没有前途的男人,不是有情有义是啥?
女帝听说这桩婚事之后也是颇觉有趣,直接下旨为他们赐婚了。
公孙礼面如死灰地接旨。
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崔父。
他为自己女儿倒反天罡的举动感到愤怒,但是又做不了什么,毕竟崔父的言行举止没办法对崔澜产生半点影响。
而且女帝都下旨了,他可没有本事阻止这桩婚事。
崔澜穿着喜服,办了婚事,一身鲜红嫁衣的公孙礼坐在轮椅上,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崔澜也不介意,入洞房时还哄了哄他,戴着那副情深似海的渣女面具,说自己以后会对公孙礼多好多好云云。
崔澜都是什么段位的老妖怪了,直接把公孙礼哄得找不着北,看着崔澜,娇羞地点点头。
崔澜勾起了嘴角。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公孙礼都这样子了,当然没办法洞房,其实就算能洞房,崔澜也绝不想委屈自己。
新婚之后不久就是春闱,崔澜考中了第一甲第一名。
女帝大喜,这是自己在位期间首位女状元啊,霎时间,女帝望向崔澜的眼神,甭提多满意喜欢了。
沈慧则是二甲传胪。
崔澜打马御街,赴宴琼林,风光至极。
然后纳了几个男妾。
前世,原主因为残废之躯没办法诞育子嗣,所以只好默许公孙礼纳妾。
那么今生,残废的公孙礼没办法服务妻主,崔澜当然也可以纳妾。
公孙礼当然是吃醋的,但是一介废人的他又阻止不了。
只能每天待在内宅和几个男妾争斗。
崔父看着这个画面觉得无比伤眼,直呼倒反天罡,崔澜也不惯着,直接让崔父猝死了。
留着崔父蹦到今天是因为怕误伤,现在真相都查差不多了,崔父也可以去死了。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实际,崔澜把他打断腿送到了一座偏远小城,给某个有变态癖好的女家主做男宠去了。
她要崔父永远看着她是怎么风光得意,名垂青史的,她要崔父这辈子都体会着原主前世的感受。
崔母有点伤心,这么过了一年左右,崔澜看她还是有点郁郁寡欢就给崔母送了几个男宠。
崔母瞬间就不emo了,左拥右抱,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不止。
崔澜心说这才对嘛。
内宅,公孙礼为了讨好崔澜以及争宠,现在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他既没有一副得用的身体,只能拼命保养脸蛋,以及动用脑瓜子给崔澜贡献各种策论文章。
公孙礼其人是有才华的,所以他写的文章崔澜会挑着用一些,当然,冠的名是她的。
若干年后,崔澜成为了封疆大吏+太女太傅+实权国公等官职为一体的名臣,路王被她打压到了泥里,死时久久没法瞑目。
至此,女尊王朝初见雏形。
等到皇权平稳过渡到了太女手中的时候,崔澜沈慧这批人差不多也退休了。
顺便把断腿真相告诉公孙礼,欣赏着他崩溃绝望的表情。
然后将他丢进柴房,准备慢慢折磨。
崔澜摇头感叹:“我真是个坏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