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端坐在书案前,手里捏着一卷泛黄的书册。
他神情肃穆,脸上写满了“为人师表”的严肃。
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得像庙里的晨钟,朗声念道:“今日,我们来学习!‘故天将降大任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朱允炆坐在对面,蔫得像霜打的茄子。
脸拉得老长,比马脸还长。
低头紧盯着自己红肿的手掌,心里默默开骂:周观政,你这老家伙是不是故意拿这话笑话我?
一大早把我折腾得跟苦行僧似的。
手还疼得像刚从火锅里捞出来的红烧猪蹄。
我忍你都快忍出内伤了!
轻轻嘶了一声,手掌红得如同涂了胭脂,每动一下,都像针扎般刺痛。
咬紧牙关,暗自念叨:黄先生说了,要忍!忍住!
可这疼得好似被辣椒水泡过,谁能忍得住啊!
周观政仿若视而不见,完全无视他那张苦瓜脸。
自顾自地继续絮叨:“声律启蒙不知皇孙看了没?”
顿了顿,眯着那双浑浊的老眼,瞥了朱允炆一眼。
语气里带着点揶揄,说道:“三皇孙乃殿下之弟,他能写出如此精巧的着作,想必平常定在刻苦读书。若不勤奋学习,如何能追赶上他?汝当勉励啊!”
这话就像根针,直直戳中朱允炆的心窝子。
他心里瞬间炸了锅,差点拍桌子站起来:别特么在我面前提朱允熥的事儿了!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尤其是那本《声律启蒙》,不就是对对联吗?你至于写本书出来显摆吗?
心里满是郁闷,蓝瘦香菇啊!我这手还疼得要命,你非拿我那“天才弟弟”来扎我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嘴上却不敢吱声,只能低头盯着桌上的书,假装认真听讲。
手指不自觉地抠着书角,心里已经在幻想把周观政那根戒尺偷走,扔进灶里烧成灰。
此时,被周观政夸得“肯定在刻苦读书”的朱允熥,正窝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
阳光透过窗缝,洒进屋子,落在他的脸上。
他裹着厚厚的锦被,睡得四仰八叉,像只吃饱喝足的大猫。
时不时吧唧吧唧嘴,挠挠大腿。
嘴角还挂着一丝满足的笑,像是梦里啃了块香喷喷的叫花羊头。
完全不知道自己刚被拿来当了“正面教材”。
被窝里暖烘烘的,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
他翻了个身,嘀咕了一句梦话:“稳……稳住……”然后又沉沉睡去。
天色渐渐大亮,太阳爬上半空。
鸡叫得嗓子都哑了,那声音就像得了感冒的破锣。
朱允熥府门外,三宝带着一群下人站得腿都发酸了。
个个裹着厚棉袄,嘴里哈着白气。
一个小厮终于忍不住,凑到三宝身边,小声嘀咕:“总管大人,要不咱把殿下叫起来吧?这鸡都快叫晕过去了,嗓子冒烟了都。”
“愚蠢!”三宝瞪了他一眼。
语气严厉得像个私塾先生训学生,眉毛都立起来了,说道:“你们忘了太医的嘱托了?若长时间睡眠不足,可能导致忽然猝死!你现在把殿下叫起来,是不是想谋杀他?”
小厮眨眨眼,满脸懵逼。
心里默默吐槽:殿下已经睡了四个半时辰了,这也叫睡眠不足?
他昨晚也没熬夜啊,不就是多喝了两碗鸡汤吗?睡得跟死猪似的,还猝死?我看他能活到一百岁!
可面对三宝那张严肃得跟城门似的脸,愣是没敢顶嘴。
只能缩了缩脖子,低声嘀咕:“那我们咋办?”
“嗑瓜子,继续等!”三宝大手一挥。
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炒得喷香的瓜子,分给众人,自己也抓了一把,咔嚓咔嚓地嗑起来。
那架势,像极了街边看戏的大爷,悠哉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个总管。
瓜子壳在地上堆了一小堆,风一吹,满院子都是“沙沙”的声响。
与此同时,应天皇宫里,气氛截然不同,一点也不轻松。
奉天殿内,朱元璋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一本奏折。
随意翻了两页,眼皮都没抬,随口问跪在下面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熥儿府上有锦衣卫的密探没?”
蒋瓛额头冒出一层细汗,硬着头皮回道:“这个……没有!”
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嗯?”朱元璋微微皱眉,抬头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刀子似的,带着股骇人的气势,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蒋瓛顿时觉得后背一凉,赶紧叩首。
结结巴巴地解释:“陛下,实在是……实在是三皇孙殿下太稳重了!每个进他府邸的人都要查得清清楚楚,我找了个毫无瑕疵的人,愣是没混进去!”
“哦?”朱元璋眉毛一挑,语气里多了几分好奇,问道:“还有啥?”
“有一次冬天,那密探用扇子遮挡行踪,结果三皇孙觉得冬天用扇子不对劲,顺藤摸瓜往下查,就……暴露了。”
蒋瓛说到这儿,声音越来越小,头都快埋进地砖里了。
额头上的汗珠滴在地上,砸出一圈圈涟漪。
朱元璋听完,差点没气乐了。
手里的奏折“啪”地拍在龙案上,震得旁边的茶盏都跳了跳,说道:“手眼通天的锦衣卫,连个小子的府邸都渗透不进去?熥儿这稳重的性子,咱真不知道是夸他还是骂他!”
摇了摇头,嘴角抽了抽,像个老父亲拿自己那过于谨慎的儿子没办法,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欣赏。
“那就让检校出动,尽可能把熥儿说的话汇报上来。”朱元璋大手一挥,下了命令。
手指敲了敲龙案,发出“嗒嗒”的声响。
蒋瓛却还是满脸为难,支支吾吾地说:“陛下,皇孙府上有个叫马三宝的下人,武艺高强,检校恐怕……”
话没说完,朱元璋冷哼一声,打断了他:“哼!要是你干不了这活儿,咱就换个人。这天下想当官的,多得是!”
蒋瓛瞬间冷汗淋漓,脑门上的汗珠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赶紧磕头:“微臣定会竭尽全力!”
说完,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心里暗骂:马三宝,你丫到底是哪来的怪物啊!我这锦衣卫指挥使当得也太憋屈了吧!
“马三宝?武艺高强?”朱元璋靠在龙椅上,喃喃自语。
目光深邃得像在琢磨什么,说道:“熥儿这小子,从哪儿挖来的这种人才?”
低头瞥了眼手边的奏折,黄子澄那份请求开经筵的玩意儿还摆在那儿。
他连看都懒得看,指甲在封面上划了一道,算是驳回,直接扔给一旁的宋和:“发回通政司!”
宋和刚接过奏折,还没来得及退下,突然脚步匆匆地走回来,低声禀报:“陛下,燕王奏报!”
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动了什么。
“拿来!”朱元璋眼睛一亮,接过奏报一看。
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终于露出了一丝怒火,眼角的皱纹都跟着抖了抖。
“啪”地合上奏报,声音低沉得像暴风雨前的闷雷:“宣百官及皇孙入宫!”
殿内的太监宫女大气都不敢喘,赶紧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