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菀晴坐在床榻上,看向那丫鬟的眼神忽然变得危险了起来:“这些都是表哥让你告诉我的?”
“回表姑娘的话,这些都是三公子亲口所说。”丫鬟说道。
赵菀晴悬着的心猛然落下了些许,原来这陈言平竟是因此来的宿松县,难怪他会在此待这么久......
几个瞬息间,赵菀晴的心中就有了取舍。
只是赵菀晴回想起在山林中周澹容看向她的眼神时,她的后背仍是泛起一股寒意。
在周澹容的眼中她仿佛早就已是个死人,她从没在他的眼中看到过如此凌厉的杀意。
萧家是彻底不能留下了。
——
宿松县,萧府,临风堂
“东山春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赵苙才听完小厮打探的消息,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赵菀晴就一点消息都没有?”
小厮回道:“张管家说萧公子的伤势太重,已是自顾不暇,所以先行回府保命。”
“眼下慕云园的丫鬟进进出出,个个怀中都抱着盛满血水的铜盆,只怕萧公子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啊......”
“张管家也说了其余萧家的人手都留在东山搜寻赵小姐,若是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回禀的......公子,您看我们可要上山去寻人?”
赵苙眉头紧锁,说不着急自然是假的,只是这事情听来颇有几分奇怪。
赵菀晴连骑马都勉强,怎么会突然答应那王家小姐去打猎呢?
“罢了,赶紧派人去东山!”
赵苙半天理不出个头绪,最终还是决定赶紧增派人手去东山。
赵菀晴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妹妹,他定不希望她出事。
“萧公子如今可有脱离险境?先伺候我更衣去慕云园看看......”吩咐寻赵菀晴的事,赵苙还没忘记周澹容的伤势。
然而小厮却说道:“公子,张管家说慕云园眼下忙得火急火燎,就先请您和宋公子在院中等候,不必前去慕云园看望......待萧公子脱离险境,他定会亲自前来禀告。”
赵苙听罢也歇了去寻人的心思,只是今夜发生的事让他再也睡不着觉了。
另一边,宋兴沛却是换了一身玄袍趁着漆黑夜色赶去了慕云园。
慕云园的书房内。
周澹容面色如纸般苍白,两颊像是被霜打过的残花透着病态的潮红,眼眸虽仍透着锐利,却难掩其中的虚弱。
他坐在案桌前,身子微微前倾,右手端起那碗散发着苦涩气息的药碗的动作虽轻,却能看出每一下都带着些吃力。
宋兴沛进屋后,看到周澹容并不像外界所传伤势那般严重,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恭恭敬敬地请安道:“见过四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万福金安!”
“平身吧。”周澹容放下药碗,目光平静而暗含审视地打量着眼前的宋兴沛,“为何送信的人变成了你?”
宋兴沛起身道:“回四皇子的话,家父突发旧疾,在安州无法下榻。”
“本该前来送信的家仆心忧家父,顾换了我前来宿松县......正好我回京也要路过此地,前来递信也不容易让旁人起疑。”
听到是敬国公的身子抱恙,周澹容的眼神骤然柔和了许多,神情也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敬国公的身子可还要紧?大夫怎么说?”
宋兴沛的眼神黯淡了些许,他一面沉声说道,一面给周澹容递了一封书信:“回四皇子的话,家父也是老毛病了,能挺到如今这个时候已是不易,至于旁地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家父递信时还让我给您带了一句话。”
“他说,‘当年之事亦是不得已为之,若是四皇子心有怨气,还请您只怪罪我一人,不要迁怒他人’。”
“这是父亲的原话。”
宋兴沛的声音带着几分苦涩,他根本不知父亲在请罪什么,更不知父亲与周澹容在安州发生过什么。
他只是想到父亲的旧疾,心中满是悲愤和无奈。
敬国公老来得子,但妻子却是生他和妹妹时难产致死。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养育自己的一双儿女就被发配到了安州皇陵,而这一双儿女则被留在京城为质。
骨肉分离数十年,敬国公心中的孤苦和愧疚可想而知。
如今嘉靖帝逐渐势强,敬国公想必再撑一些时日就能回京。
可如今旧疾复发也不知还有多久的活头,他这个儿子的也不能在病榻前伺候。
宋兴沛虽知天命难为,倒亦是满心苦闷。
周澹容握着信封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他见宋兴沛神色凝重,便知道敬国公的身子必定已极其不好。
他沉重地闭上眼眸,眉头紧锁,他哪里会怪敬国公呢?
在皇陵敬国公虽对他严词厉色,冷酷苛刻,但这看似冰冷的对待实则是另一种保护与教导。
否则陈太后每次派人来安州若是看到他过得顺遂平安,又怎么会放过他呢?
他当初能离开皇陵去寻孟妤,未尝不是敬国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护着他那点童真与快乐。
周澹容写信也不过是想要个当年的真相,可到底还是让敬国公误会了。
“我从未怪过你父亲。”周澹容说道,“我也未曾怪过任何人。”
他只怪他自己,太过年幼,太过弱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要靠别人保护。
宋兴沛点头道:“我定会写信告知父亲的,还请四皇子宽心……”
周澹容点了点头,这才打开了敬国公写给他的书信。
这里面解释的不是别的,正是当年魏嬷嬷和圆圆“身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