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薪火就这样接受了他的求婚,一边感动哭一边骂他求婚不准双膝都跪着,李儒白什么都答应,他却还是不安,他低着眼,“我去找你爸爸好不好?”阎薪火不肯让李儒白去见她爸。像他这个样子,怕是又要跪着求人。
阎薪火很早就是自己做主,她拿着户口页身份证,就想和他结婚。
“我们就这样结了,管他同不同意!”她有时候不明白她爸在死犟什么,明明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李儒白。
她就爱他,就爱这样好的李儒白,她对他说:“我就想和你结婚……”
他低下头,没有欣喜的情绪,他说:“谢谢你。”伸出手救他一把,可怜他也行,他本就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委屈了她,除了感恩,也无法说出其他的话。
阎薪火是一个很急的人,准备干这件事,第二天一大早李儒白就被她叫醒,她热情的把他拉着要去民政局。
他看着她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她是为被什么蒙蔽,他开的车,她一边催他快一点,又让他别超速,注意行使安全。
本来是去民政局,他却打道去了另外一条街。
给她买了五金。
她一边骂他,一边又被他拉着进去,他低着眉眼,去看那橱柜里的东西。
他不用为价格而束手束脚,什么都可以买的去,不论是三万八,还是四万八,几十万八,他也拿的出来。
买耳环的时候,阎薪火摸着自己的耳朵,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说:“可是我没打耳洞。”
于是耳环就换成了两块金砖。
在专柜,导购小姐笑了几下,夸她很漂亮。
阎薪火说:“我知道你夸我是想让我买别的。”
李儒白说:“给她拿点别的吧。”
阎薪火说他乱花钱。
李儒白说:“嗯。”却又乱花钱了很多钱给她买别的。
*
这一年春,对于阎薪火的想结婚的事,李儒白一直在推脱,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大事,他准备了很久,但总是在最后关头,又退缩。
阎薪火一个人是无法结婚的。她总是对他说:“我爱你,所以我才愿意和你结婚。”
李儒白古怪的对她说:“你为什么爱我?”
阎薪火耐心的说:“因为我爱你的聪明,善良,稳重,你有很多优点都值得我深爱。”
李儒白沉默了一会,眉眼低下去,“那我不再聪明,也不在善良,稳重……”
阎薪火知道他要说什么,她紧紧抱住他,让他感受她的气息,她怅然叹气,“我爱你年少,也爱你苍老,爱你耀眼,也爱你不堪。我就爱你,别的再好我也不要。和我结婚好吗?我会疼爱你疼到一百岁。”
一百岁真是太遥远了,李儒白其实没想过活一百岁,他要是命那么长,又那么苦的话,那这也对他太残忍了。
他想哭,却哭不出来,让他开心,他也不在开心,就像在一个平静的天地,有颗平静的大山稳稳压住他,他一开始奋力挣扎,后面却接受了,他接受了他的命运,接受了他的悲哀。
可好久,他又听见那个被大山压抑的心跳,扑通扑通。于是他说:“那好吧。”
他经常说,那好吧,因为他无法改变现实,只能妥协,她的诺言听着让人沉醉,可他没有窥探人心的能力,也无法知晓真假,只好说:“那好吧。”
领证那天,阎薪火看着他拿出户口本,只有薄薄的一张,她张了嘴,眼眶情不自禁的温热,“当年那个你的爷爷,怎么了?”
李儒白在填写信息,听见这一句话,笔尖顿了一下,他轻松的评述,“高考前一天死了。”他默了一下,接着说:“他不是我爷爷,我爷爷在我十三四岁就喝了农药死了。”
李儒白一提到这个,就什么都说完了,“我家庭在农村,妈妈是个下乡知青,后来成了农村妇女,爷爷种地种水稻,父亲是水泥工,他们现在都已经去世了,你要是觉得丢人的话……我也……”他有点说不下去,把笔放了,“我没填完表,你也可以后悔……”
阎薪火没想过自己会那么痛恨说对李儒白说狠话的自己,她喉头哽咽,愧疚和心疼要充满整个心脏。
她握紧李儒白的手,帮他填好,她说:“他们对我来说,不是什么耻辱。”她说,“这不是丢人的事,我很感谢他们能给我带来这么好的李儒白。”
“我会爱你,也爱你深爱的家人。”
“你想要一个家吗?”
李儒白沉默,“我有家。”即使已经逝去,那些人就活在自己的心里,他永远深爱。
“那你愿意把我也加到你的家吗?”
李儒白迟疑的点头,两个人便继续填表,最后在工作人员的祝福下,成了一对夫妻。
李儒白没拿到结婚证,被阎薪火拿走之后就放在包里。
车是阎薪火开的,李儒白坐在副驾驶,茫然的看着她开离了市区,他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低下眸。
“你要带我去哪里?”
阎薪火说:“去赴一个小小的约定。”
李儒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约定,直到开车几个小时后,看见在小区下面玩的杨子沐。
杨子沐抬起眼来,很是惊喜,却又要装作生气,硬是不理他。
阎薪火把一个红包塞给李儒白,说:“这一年,我们还没给这小孩压岁钱呢。”
李儒白走过去,蹲下,拿过他的小手,让他拿着迟来的红包,李儒白看着小孩稚嫩的脸,心想他又长大一岁,扯出一个笑容来。
杨子沐接过,冷哼了一声,“李儒白叔叔,你真是说错了!不久就是不久!怎么可能是永远呢!”
于是杨子沐又拉着李儒白的手,要他陪他玩游戏,阎薪火去找陈月说话。
陈月已经好多了,头发也长出来了,看阎薪火一来,也挺不好意思的,“杨程有事去了,我们家都是杨程做饭,我不会做饭。”
阎薪火知道她,便要她去买菜,她来做,陈月一看阎薪火毫不客气的样子,笑了,也就听她的去买菜。
杨程早知道阎薪火他们会来,也提早回家了,好不容易四个人凑一起,李儒白不想叙旧,中间太多苦楚,说也说不完,就吃着饭,偶尔杨程给他夹了菜。
他愣了一下。
看他们依旧在说话,他低头把菜吃掉,突然眼前放着一个红包。
“给谁?”
杨程想,这不很明显吗?无奈道:“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阎薪火的我就不给了。反正你俩一家的,拿着。”
他看着那鼓鼓的红包,看了一眼阎薪火,阎薪火还在和陈月说话,无人注意他们这里。
杨程还在说:“你也别老是给杨子沐那么多压岁钱等会他会嫌别人给的少,小孩子现在就对金钱有欲望了不好。”
李儒白沉默很久,突然轻声喊了一声:“程哥。”
杨程没听到,因为他被自己儿子拉着要放鞭炮,杨子沐兴高采烈,没拿仙女棒,还拿的极具威力的冲天炮,杨程饭都只吃了一两口,就被儿子叫走了。
陈月看他们要出去,便道:“杨子沐,你穿多一点,别冷着了!”
杨子沐高声喊:“我知道了!妈妈!”
晚饭过后,陈月把阎薪火他们送到楼下,又说了几句闲话家常。
开车走的时候,阎薪火要李儒白开的车,她看着杨程和儿子打闹的场景,忍不住笑了,直到李儒白打转方向盘,离开了这条道路。
他们又回家了。
路很漫长,但有两个人,却不显得孤单,阎薪火去陈月楼下超市买了一大袋零食,老公开车,她就在副驾驶位置吃东西。
最近她很贪吃,到了夜晚也总是很疲惫,看着李儒白的脸,突然说:“什么感觉?”
“什么?”
“一家三口什么感觉?”
李儒白捏紧方向盘,内心有浓重的预感,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阎薪火道:“我怀孕了。”
是那一次,她死死抱住他,不愿和他分离,他慌张又害怕,疯了一样想要挣脱,却撞见她湿润柔软的、包含爱意的眼神,他怔住了,心酥酥麻麻的,好像电流过了一遍。听见她对他说:“我爱你,我愿意。”
夜渐深,李儒白想了很久,才不确定试探道:“如果可以生下来呢。”
李儒白还是对小孩没有一点抵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