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五章 龙廷会议（一）
在山东局、山东军区的联系会议上，曾中生报告了一个月来防空旅、炮兵旅、重机枪团、警卫团休整训练情况，提出由于警卫团先后被抽走三个营，现在虽然有两个营，但山东局和军区的警卫任务大，必须尽快满编。最好是将军区警卫团和山东局及未来的山东抗日民主政府警卫团分开，军区警卫团承担军区指挥机关警卫任务，战斗时还可以作为预备队随时投入战场。山东局及政府警卫团主要承担后方政治领导机关驻地警卫任务。建议成立军区特务团，承担后方基地的守备任务。
郭洪涛报告了各根据地地方政权建设情况，最好的是鲁西和冀鲁边。鲁西是老根据地，经过消灭日军21师团主力和独立混成第四旅团的战斗，八路军威望空前提高，原范筑先将军留下的各路地方抗日武装，除部分投敌外，大部分被我军整编训练。鲁西各县均建立了抗日民主政府，拉起了县、区武装，完成了村级政权选举，正在集中力量抓民兵训练，假如再有几个月时间，鲁西根据地就会成为巩固的根据地。冀鲁边根据地由于日军独立混成第七旅团撤防德县，教三旅、教七旅、教八旅过境时，又配合教六旅在冀鲁边开展了扫除活动，地方势力被扫除一空，除了铁路沿线，沧县以南、铁路线以东、黄河以北地区均被我军控制，根据地内各县基层政权建设已经有了雏形，正在抓紧进行干部培训。其它几个地区，由于部队都是刚进入时间不长，根据地建设刚刚起步，需要做的工作还太多太多。特别是教一旅的鲁西南地区，有日军第五师团在那里疯狂扫荡，部队接到的命令又是隐蔽发展，政权建设还处于地下秘密发展状态。
至于干部培训进展情况，郭洪涛报告说，已经开办了一期游击干部培训班、一期女干部培训班、一期青干培训班，受训人员大部分是从天津南下的知识分子，鲁南和鲁中南的部分地下党员参加了培训。
朱瑞汇报了各地地方武装组建工作，按照原山东省委“共产党员脱下长衫到游击队去”的号召，自1937年底以来，省委已经组织了冀鲁边、胶东、黑铁山、徂徕山、鲁东、泰西、鲁南、掖县等武装起义，其中冀鲁边起义组建的山东人民抗日救国第一军已经与教六旅混编，成立了冀鲁边独立第二团，徂徕山起义诞生的四支队与东进支队合编，组建了教导师泰安支队，胶东起义组建的第三军和黑铁山起义组建的第五军，因承担这两个地区根据地创建任务的主力部队抵达较晚，还没有实现会师。其中，胶东起义的领导人、中共胶东特委书记里琪同志在作战中牺牲，胶东特委会议推举曹漫之代理特委书记，林一山和宋澄分别担任第三军总指挥和政委。鲁东起义领导人、中共鲁东特委书记鹿省三同志4月2日转移途中被奸细暗杀。泰西起义部队在主力过津浦路时已经联系上了，起义部队得到补充和加强，现配合骑兵旅作战。鲁南起义诞生的游击武装已经进入抱犊崮山区，与教五旅联系上了，由于教五旅现在分兵作战，鲁南起义部队尚未整编。掖县起义部队发展很快，已经攻占了县城，归属第三军领导。
黎玉先汇报了推广一年两熟耕作制的进展情况，此项工作由林枫同志具体负责，目前，鲁西根据地有四分之一农民开始实行小麦和玉米套播。冀鲁边也开始了试点，鲁中、鲁中南地区虽然是新区，由于距离山东局近，推动力度较大，我军控制地区基本都开始了套作推广，玉米苗也已经长了出来，长势喜人。
接着，黎玉又报告了山东抗日民主政府筹建工作，计划暂时设立民政、交通、税务、公安、商贸、农林水、文教卫等七个厅，建立山东高等法院。人员基本由中央支援干部和山东原行政机关积极抗日的人员组成。各部门领导人员待与组织部、政治部商量后，拿出名单报山东局批准。
最后，黎玉提出必须尽快筹建银行，因为日军支持王克敏伪中华民国政府于3月10号成立了伪中国联合准备银行，总部设在北平西交民巷，发行联银券，规定与国民政府发行的法币等价流通，在日军占领区市场交易都必须使用联银券，银行钱庄账目一律以联银券为本位币。这个伪“中国联合准备银行”资本金为5000万元，由伪华北临时政府出资1200万元，同时强迫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大陆银行、金城银行、中南银行、埠业银行、河北省银行、伪冀东银行共八家银行出资1250万元，并将原华北各银行1935年用于法币改革时未及上缴的发行准备金（巨额白银）一并列入其股本之中。
联银券票面币值有1元、5元、10元、100元及1角、2角和5角辅币券，俗称大龙票。相比鬼子在东北使用的朝鲜圆和满洲国圆来说，前两种是银本位制，联银券是金本位制，无担保不兑现，更利于鬼子掠夺我国资源、筹集军费，特别是解决各级伪政府和伪军的经费。鬼子为了占领华北金融市场，已经在各地设立分行，禁止法币在华北流通，规定民众不得持有法币，如发现持有法币1元者没收，持有60元者处死。日军甚至通过套购法币、甚至伪造法币来兑换外汇，购买战争急需的军用物资。
鉴于此，黎玉提出，必须尽快成立山东根据地银行，根据地军民交易均以我们自己的人民币进行。鉴于人民币印刷厂在陕西，运送不便，后勤司令部又有可以制作雕版的设备和原料，建议向中央请示，就地组建造币厂，印制人民币，可以在票面上加上山东或银行名称。
蔡中汇报了军队和地方宣传工作，《大众日报》已经创刊，现在主要发行对象是部队和根据地各级政府，初期发行量很小，但报纸质量高，很受欢迎，正在构建发行渠道，扩大影响。文联创办的文艺刊物《人民文学》、《山东文艺》、《齐鲁画报》筹建进展顺利，月底前可以发行创刊号。鲁艺山东分校正在筹建，要是没有大的战斗行动的话，争取在麦收后开学。
吴征汇报了后方基地建设工作，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在新泰、蒙阴交界处利用民房、寺庙、溶洞，建起了兵工厂，目前可以量产炸药包、手榴弹，复装子弹、炮弹，修理枪械。正在着手筹建机械厂，准备参照陕北窑洞的修建办法，在能够打窑洞的地方打窑洞，作为小型车间和职工宿舍。不过，这沂蒙山基本上是石山，打窑洞很困难。再难也得打，因为防空需要。下一步要鼓励从天津撤下来的民族资本企业迅速开工建设，争取尽快生产民用产品，满足根据地军民生产生活需要。
汇报完后，刘一民先是严厉批评各部队进军缓慢，一些部队领导只注重抓主力部队和作战，忽视地方武装和政权建设，鲁东起义诞生了第七支队、第八支队，这是我们打开鲁东局面的钥匙，结果由于主力部队行动缓慢，没有及时与起义部队联系上，竟然出现了大军东进后还导致鹿省三这样的骨干领导牺牲的悲剧。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刘一民分析说是由于教导师连战连捷，干部战士出现骄傲思想，只想打大仗，打缴获大的仗，想占领城市，不想钻山沟，过不得穷日子，忽视了根据地建设的重要性，忽视了紧紧依靠地方党组织的重要性，忽视了依靠山东人民的重要性，忽视了创建地方武装对于保卫根据地的重要性。说白了，就是单纯的军事思想在作怪。各级党组织、军队中的各级干部和所有老红军战士、共产党员务必明白，我军进军山东，不是打一仗就走，而是要把山东建设成强大的抗日根据地，为全民族抗日战争胜利进而为建立人民当家作主的新政权打基础。以后，这山东就是我们的家，我们要在山东与日军展开殊死搏斗，与日军甚至其它势力争夺山东的控制权。每一个同志都要明白，我军在山东的战斗不同于长征时期和抗战以来任何一次战斗。以往的战斗，除了为了保卫陕西根据地而打的潼关保卫战、聚歼马家军战役外，都是打一枪就走的战斗，基本不考虑战斗对当地群众造成的影响。现在山东是我们的家，每一次战斗都要考虑日军的报复因素，要把保护根据地、保护群众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要做到这一点，没有强有力的地方政权、地方武装是不行的。全师将士都要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打胜仗依靠谁、打胜仗为了谁的问题。
罗荣桓、蔡中、曾中生和刘一民共事以来，见到的都是刘一民表扬鼓励部队，从来没有见过刘一民如此声色俱厉地批评部队，心里都有点忐忑，不知道接下来一号还会批评谁、批评哪个方面的工作。
郭洪涛等人和刘一民共事时间短，还没有熟悉到罗荣桓他们那种程度，见一号批评工作，都不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记录。
接着，刘一民又针对各级党组织建设上存在的问题谈了意见。
这个时候与历史上略有区别。历史上此时日军主要占领山东的大城市和交通线，许多县尚未被日军占领，处于无政府状态。象鲁东南地区，大多数县还有国民党政权，高树勋的新八师此时应该还在鲁东南。这个时候，由于西尾寿造调动日军对山东各地实施大扫荡，国民党残存政权都已经被赶出了山东各地，特别是日军第十六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六旅团对鲁中南、鲁东南的大扫荡，已经把这些地区的国军势力全部赶到了临沂以南地区，现在这些力量怕是早已逃向徐州了。
因此，刘一民指出，目前的山东腹地基本就是日伪和共产党、八路军两种力量在斗争，而且除去日军用于鲁南和徐州方向作战的重兵集团，基本上是我强敌弱的态势，这是我党在山东地区遇到的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古人说，天予弗受，罪也！每一个共产党员，无论是职业革命者还是知识分子、农村党员、工人党员，无论是军队还是地方组织，都要明白自己肩负的神圣使命，挺身而出，到主力去，到游击队去，到农民中去，到工人中去，到商人中去，积极组建党的支部，遍地开花，构建起从鲁西到鲁东、从鲁北到鲁南整个山东大地的党组织网络。区以上全部建立党委，村设党支部，每一个党支部都要成为团结和组织人民积极抗战、发展生产的坚强的战斗堡垒。新创建的地方武装，第一件事就是贯彻我军把支部建在连上的政工原则，确保每一支队伍都能打不垮、拖不烂。
刘一民表扬了林枫同志，这个同志担任过北平市委书记、天津市委书记，担任过少奇同志秘书，政策性强，有斗争策略，抓工作细，抓工作实，从来没有搞过农业生产，但抓推广一年两熟很有成效，说明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接着话头一转，刘一民就批评黎玉工作有点优柔，建银行是我们的既定方针，筹建山东抗日民主政府也是我们的既定方针。我们十几万精锐到山东来干什么来了？还不是为了建政权、建立根据地么？什么是根据地？那就是有钱有粮有兵源有休整地方的地盘，这几样离了银行什么也办不成。为什么我军一占陕西我就提出创建银行？那就是要建立我们的金融体系，彻底打破敌人对我们的封锁和制约。这个事情不用上会再行讨论，黎玉同志分管这块工作，就应该有拍板的决心和魄力。我们打下了天津，有的是钱，银行的本金可以比鬼子的伪中国联合准备银行的5000万股本金更大。这个事情黎玉同志即令是不好决断，向我和罗政委汇报就行了。我们两个有一个人表态就行。前段时间我去了徐州，一来一回耽误了几天时间，走前我已经明确罗政委主持山东全面工作，这就是说，罗政委表态的事情我都认可。为什么不向罗政委报告？罗政委在秋收起义前就参与组织通城、崇阳农民武装，参加鄂南暴动，是我军元勋，斗争经验异常丰富，我们共事这几年，心意相通，对执行和落实中央决策意见一致。以后罗政委主要主内，凡是牵涉党的建设、政权建设、经济建设、干部调配，向他请示就行。
刘一民还要再说，罗荣桓忙站起来打断了他，说道：“刘一民同志对我的评价过高，我诚惶诚恐。以后大家有什么事情多沟通，多交换意见，目的就一个，就是把党的事业干好。”
刘一民摆摆手，让罗荣桓坐下，接着说道：“黎玉同志对恢复山东党组织、组织抗日武装起义、创建山东武装力量作出了突出贡献，有大功，将来我们胜利了，在党史和人民军队历史上都有重重的一笔。我之所以批评黎玉同志，并不是批评他本人，而是想提醒大家，无论是主力部队还是地方部队，无论是中央派来的干部还是地方干部，我们都是同志，是战友，是亲骨肉，什么事情都可以当家作主，大胆工作，看准了的就坚决干，不必心存顾忌，害怕犯错误、事事请示。地方干部可以到军队任职，军队干部可以到地方任职。一句话，怎么有利于工作就怎么来。”
说了这么多话，刘一民有点口渴，看了一眼唐星樱，唐星樱马上送了缸水给他，刘一民喝了一口继续说道：“现在不是公开成立山东省抗日民主政府的时候，可以以山东抗日民主参议会的名义对外公布，行使政府职权，黎玉任参议长，林枫任副参议长，教导师政治部杨大林调任公安厅长，从各部队抽调部队，组建山东公安总队，隶属于山东抗日民主政府，受军区政治部和保卫部双重领导。黎玉同志、林枫同志要尽快把班子搭建起来，指导各地抗日民主政府工作，组织生产，发展经济，疏通商路，维持社会秩序。”
讲完政府工作，刘一民又说：“后勤司令部的工作要加强，建工厂的事情要快，马上从美国购进的设备和物资就要到了，这批设备到后，我们就可以建小型钢铁厂，生产武器弹药。因此，后勤司令部一边建工厂，一边招工培训，要把我们的兵工厂规模扩大到上万人，不但满足我山东部队需要，还要支援冀中、冀南和新四军。另外还要建立制药厂、面粉厂、服装厂，彻底解决部队后勤供应问题。”
一听美国的设备马上要到，吴征就两眼放光，举手就要发言，刘一民制止了他，继续说道：“宣传工作力度不够，不能仅仅停留在办报纸、办杂志和办文工团上，报纸杂志都是给识字人看的，这山东老百姓大部分人不识字。首先要开展扫盲教育，其次是组织各根据地组建宣传队、工作队，编演通俗易懂的节目到群众中去演出，唤醒他们的爱国意识。第三是张贴标语，散发传单，揭露敌人，宣传我们的主张。第四是要以村为单位，推广我军行之有效的诉苦活动，开展土地改革，彻底唤醒群众，让他们自觉跟共产党走，跟八路军走，拿起枪杆子保卫胜利成果。做到这一点，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日本鬼子也好，国民党也罢，谁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安排完根据地建设工作，刘一民转向了军队工作。喝口水大声说道：“日军现在正在进行徐州会战后期作战，目的是要围歼徐州地区国军主力。我在徐州时，见了蒋介石，在蒋介石召开的作战会议上讲了抗战必胜的道理，分析了日军的企图。蒋介石和李宗仁都不是笨人，我估计他们必然会采取相应对策，主动撤离徐州，相机打击敌人。鬼子在徐州扑空后，有两个大的作战方向，一个是直接攻击武汉，一个是回师扫荡鲁西、冀南、冀中，因为他们还以为我教导师主力在冀南。军区分析，日军在集中力量发动武汉会战前，必然要调集大军回师扫荡冀南、鲁西和冀中，已经向总部报告，也向129师、115师首长通报了情况。针对这种情况，我军再实行分散发展，就不可能打败敌人的围剿。因此，我决心调集主力，迎击鬼子，保卫根据地。具体作战部署会后向各部队下达。在这里需要强调的是，各单位都要做好反扫荡准备，我军主力将用20天左右的时间，彻底扫清各自根据地内的敌伪势力，而后转入集中休整阶段，准备迎击敌人的大扫荡。”
刘一民顿了一下，说道：“为了加强各根据地领导工作，朱瑞同志到鲁中去，兼任教四旅政委、鲁中区党委书记、军区政委。郭子化同志到鲁东南去，兼任鲁东南支队政委、鲁东南区党委书记、鲁东南军区政委，原鲁东南支队代理政委林波同志调回后勤司令部，加强后勤司令部工作。朱瑞、郭子化同志原来分管的工作不变，多辛苦一点。段君毅同志任泰西区党委书记，领导泰西地区斗争。骑兵旅是我军机动作战部队，不可能充当泰西区地方部队。已经到达鲁西的中央干部团和编练司令部要尽快赶到沂蒙山区，干部团中的曾春鉴同志是老红十八团团长，就地留任教二旅政委。程翠林同志原兼任的教二旅政委撤销，专任教一旅政委、兼任教导师、军区政治部副主任。重申一遍，在我离开山东局率军出征期间，山东党政军工作由罗荣桓同志主持。”
刘一民讲完后，就宣布散会，自己匆匆离开会场，返回师部，去做战斗部署去了。
罗荣桓交待秘书处主任李均，把同志们的笔记本收起来，对照一下，一定要完整记录刘一民同志讲话精神，抄报主席和总部，下发各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