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后的大店,满目疮痍,墙壁上随处可见弹痕、弹洞。
由于日军已经全线撤退,许多重伤员都转到了军区野战留守医院,随主力行动的野战前进医院一回来,顾不上宿营休息,直接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满大街都是柴油发电机的声音,刘一民知道,那是为手术照明提供电力的。[]
蔡中先行一步,现在已经到了曾中生的病房。刘一民、罗荣桓、谭政、郭洪涛、黎玉进来的时候,蔡中正坐在曾中生病chuáng前,拉着曾中生的手,看着昏mi中的老战友发呆呢。
刘一民一看,曾中生盖着被子躺在chuáng上,头上扎着绷带,只lu出眼睛、鼻子、嘴在外面,心里就咯噔了一声,转身问谭政:“怎么搞的,你不是说是被日军的小型穿插部队打伤的么?怎么弄成这样?”
谭政脸上满是痛苦之sè,回答说:“确实是被日军小型穿插部队打伤的。当时是晚上,小鬼子伪装我军毫无征兆地就突然mo了上来,幸亏我们的口令换的勤,小鬼子lu出了马脚,暗哨开枪后警卫三营当即投入战斗。但是这股鬼子很厉害,看样子只有百十号人,但战术动作娴熟,枪法极准,又全部使用的是德式冲锋枪和德式手雷,警卫三营伤亡很大,被小鬼子撕开了口子,mo到了指挥部旁边。参谋长接到报告后当即下令指挥部撤退,自己带着警卫员向阵地缺口扑了上去,掩护指挥部转移。等增援部队赶到时,参谋长和警卫员已经被鬼子围住了,浑身是伤,手枪也被小鬼子打掉了,看样子鬼子是想捉活的。他当即挣扎着和警卫员一起拉响光荣弹,和小鬼子同归于尽。警卫员当时就牺牲了,参谋长也被炸成了重伤,被救回来后,当时就组织手术,取出了六个弹头、五块块弹片。但是有一颗弹头伤到了要害,人一直昏mi不醒。李凌风他们就是知道参谋长被鬼子小部队打伤后,追了上去,现在还没有消灭这股鬼子的消息。”
罗荣桓问道:“这是哪天的事?”
谭政说是就是小鬼子撤离的当天晚上的事情。
刘一民让喊陈同过来,询问曾中生的伤势。
陈同率领野战医院前进医院随主力行动,也是刚回到大店不久。不过,他已经查看过曾中生的伤势了,和负责手术的美国援华医生史蒂文大夫交换了意见。司令员、政委来看参谋长,陈同很快就知道了。此时,他和主治大夫史蒂文都已经赶了过来,就在门外候着。
听见司令员喊,陈同和史蒂文赶紧走了进来,向首长们详细报告曾中生的伤势。
史蒂文的汉语不行,只能用英语夹杂着汉语说话,主要靠翻译。
史蒂文说,曾中生的伤势很重,主要原因是一颗子弹伤及肺叶。弹头已经取出来了,但是这颗弹头有点特殊,是毒弹头,搞不清浸了什么毒素,导致亲爱的曾伤势恶化。术后曾经清醒过两次,后来就一直昏mi不醒了。现在没有好的办法解毒,病人伤势越来越重,已经处于深度昏mi状态。
刘一民一听就急了,问陈同和史蒂文能不能想法排毒?
陈同已经是满眼泪水了,哽咽着报告说,现有医疗技术不能,毒素侵入肺部,参谋长随时可能牺牲,应该准备后事。
刘一民登时就懵了,站起来抓住陈同的衣服大声吼道:“你胡说!参谋长怎么会牺牲?你给老子救人!救人!”
罗荣桓拉开了刘一民的手,刘一民这才知道自己气懵了,对陈同和史蒂文说了声对不起,走出房间一屁股坐到门槛上,mo出香烟狠狠地抽开了。
刘一民门槛上铁青着脸抽烟,屋子里的罗荣桓等人再也保持不住镇静了,一声声地喊“老曾”、“参谋长”,想把曾中生唤醒,哪怕醒来说上一句话都行。
当天夜里,中共山东局常委、山东军区党委委员、参谋长曾中生在大店八路军野战医院因伤重不治而英勇牺牲。
大店山东局、山东军区、山东抗日民主参议会驻地,哭声四起,一片惨淡。
刘一民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大店,连口水都没有喝,赶到医院守在曾中生的病榻前。结果,曾中生到死都没能睁开眼,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这一当头棒挨的,让刘一民一下子缓不过劲来。
经历过这么多战友的牺牲,刘一民的眼泪早已流干,想掉泪也掉不出来。
刘一民亲自给主席、老总起草了电报。
刘一民在电报中写道:“主席、周副主席、朱总司令、闻天同志、陈云同志、彭副总司令:我以无比沉痛的心情向你们报告:本月10日夜,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我党杰出的军事家、原鄂豫皖根据地主要创始人之一、红四方面军主要领导人之一、中共山东局常委、山东军区党委委员、山东军区参谋长曾中生同志,因伤重不治,壮烈殉国。
曾中生同志的牺牲,是山东我军抗战以来最大的损失。这一损失让整个反扫dàng作战取得的所有战果都变得毫无意义。山东我军内线总指挥的牺牲,等于宣告我军反扫dàng作战虽胜尤败。消灭那么多鬼子哪里能抵得住一个曾中生?如果能预知这一切,我宁愿放弃鲁西南歼敌和奔袭石门、青岛作战计划,换曾中生不死。
曾中生同志自担任红七军团参谋长以来,谨慎勤奋,在军事教育、部队训练、指挥作战上,都有杰出贡献。进入山东后,在几次大战中,曾中生同志历任八路军山东部队鲁东前线总指挥、北线总指挥、内线总指挥,独当一面,是山东我军军事斗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因为有曾中生在,我才能分身指挥外线作战,才能两次率军南下苏皖边。
日寇竟敢折我元戎、戕我大将,必须血债血偿!谨誓:必取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第十二军司令官饭田贞固人头来祭奠曾中生!
泣血报告!
刘一民。
公元一九三九年十二月十一日凌晨。”
山东局、山东军区向中央和总部发去了电报,详细报告曾中生殉国经过以及平生业绩,并请示是否对外宣布烈士殉国消息。
黎玉提出,应该向蒋介石报告,要求蒋介石追授曾参谋长中将军衔。
刘一民也有这想法,觉得应该向国民政府报告,要求国民政府追授曾中生上将军衔。但是一想到蒋介石连教导师的番号都取消了,曾中生又是蒋介石心目中必须除之而后快的著名红匪头子,就一阵黯然,觉得那是缘木求鱼,不如不报。但是再一想,蒋介石给不给追授军衔是他的事,报不报是自己的事。国民政府应该给为保卫国土牺牲的将士以应有的抚恤,不然的话,要这种政府还有何用?
蔡中几次和曾中生搭班子,感情极深,早已哽咽的说不成话,两眼望着刘一民,似乎是要刘一民主持公道一样。
刘一民当即又起草了给中央、总部转报国民政府、中华民事委员会的电报,详细报告曾中生北上抗日以来的战绩,要求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追授八路军教导师参谋长、八路军山东军区参谋长曾中生上将军衔,依例抚恤。
曾中生殉国是件大事,中央、总部和主席、老总个人的哀悼电报接二连三,一封接一封雪片般飞来。
主席的第一封电报只有八个字:“惊闻噩耗,涕泪滂沱!”
紧接着又来了第二封电报,说已通知新华社明日一早对外公布曾中生殉国消息,公布烈士生平,同时命令各根据地设灵堂祭奠,八路军、新四军各旅级以上部队组织干部战士吊唁,八路军驻各地办事处布设灵堂、接受各界群众吊唁。
紧接着又来了第三封电报,严令刘一民不得感情用事,曾中生殉国是我党我军的重大损失,不能因此盲目报仇。抗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胜利的,也不是刺杀一个日酋、两个日酋就能解决问题的。为烈士报仇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恢复根据地,恢复部队实力,打破鬼子围剿,积蓄力量,为彻底战胜侵略者而脚踏实地地奋斗。
主席这是怕刘一民孤身犯险,去济南、北平刺杀多田骏和饭田贞固。
第四封电报是分析山东我军反扫dàng作战的得失,指出此次反日军重兵扫dàng作战,我军战略战术正确,取得了极大战果。不能因为曾中生殉国而否定我军取得的胜利,应当正确地看待此事。
朱老总、彭老总的电报也是接二连三地飞来,除了哀悼以外,命令山东我军提高警惕,严防曾中生殉国消息公布后,日军趁机发动突袭。
次日一大早,新华社以新闻通稿形式,报道了八路军山东军区参谋长曾中生将军壮烈殉国消息,刊发了烈士生平事迹,重点报道了北上抗日以来,曾中生协助刘、罗指挥部队取得的辉煌战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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