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京城里的权贵圈子里忽然传出一个消息,国子监祭酒景叔彦的夫人要办一场菊花宴,这件事在各家各户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景家,世代书香门第。
据说当今的皇族凌家还没有建立东文国之前,景家就已经是诗书传家的世家了。
到了如今,景家家族底蕴无比深厚,但景家却一向低调。
不仅几乎从不大摆宴席,因为这一辈的景家没有女儿,所以连京中别家夫人的宴请景家人都很少去,就算是应个景去了,也低调的几乎让人注意不到。
所以,这次景家满京城遍撒请柬,不由得让人暗中猜疑。
请柬上说是请大家赏菊,私下有人传说是为了给景家高寿的那位大儒——景家的老祖宗景韬庆寿,可据熟悉景大儒生平的人却说,景大儒的生辰是在夏季。
这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一向低调的景家大摆宴席,遍请京中权贵赴宴,而且分设内外男女两席,京中叫的上号的人家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请,摆出一副一席宴罢天下客的架势,也让人有些心生向往。
不过这这架势一摆,也让满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有些惊讶,倒不是为了景家的身份不够,也不是如此大宴太铺张奢靡,而是这做派和景家平日的风格太不一样了,一时间倒叫人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去赴这个宴,又该怎么去赴这个宴。
景大儒号称南派领袖,天下读书人有一半都自称出自他的门下。他的长子虽然像他一样退隐在家,但也曾经官至太傅,次子如今是国子监祭酒,虽然看上去都没有实权,但现在官场上的实权人物却大多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景家一直低调,景家的第三代的人丁也不旺,兄弟两得子三人,长房独子,不在意仕途,一心专研学问,任职翰林院做了个小小的编修,也做的志得意满,津津有味。
二房有两个儿子,长子景淮倒是做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可那个少年时名声大噪的次子景昭却多年不见踪迹,让人不由得猜测是不是才似仲永,早已泯然众人矣。
不过,这第四代的景家倒是人丁还算兴旺了,翰林院那位做官不出色,儿子倒是一口气生了四个,景侍郎也有两个儿子,虽然不知道那个失去消息的景昭怎样,这一辈的景家人起码在儿子的数量上已经翻番了。
而且,这六个景家儿郎个个是芝兰玉树般的好相貌,读书做学问也传承了景家的家风。
一时间,低调的景家儿郎也慢慢成了不少的京城闺秀的深闺梦里人。
而且,景家这场宴会,不仅不少的闺阁少女都跃跃欲试,就是许多真心疼爱女儿的人家也心动。
因为景家人虽然稍显古板迂腐,但家风好,最让人心动的是景府虽然没有明说不能纳妾,但一连三代确实都没有妾室,这在三妻四妾已成常事的权贵圈中实属罕见。
但是不管别人怎么想,是观望还是期待,景家的赏菊宴还是如期举行了。
因为景家的老爷子还在,所以尽管两个儿子也都须发染霜,做到了太傅和祭酒的高位,却也并没有分家。好在景家大宅是祖传的老宅,占地宽广,虽然位置在京城来说不是最好,但胜在幽静宽敞,宅子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长廊池塘水榭也隐在后花园中,不见张扬,却大气不失趣味。
有见识的人都在心里暗自赞叹,这才是有底蕴的诗书人家。
既然说是菊花宴,确实是少不了菊花,从进景府大门开始,一盆盆的菊花就摆在路旁两侧。虽然只是普通的黄菊和紫菊,但一路走下来,随手皆是,且菊花花朵硕大,花瓣根根分明,或曲卷或舒展,极尽妖娆,而远望去,黄的娇艳纯粹,紫的紫里透着深红,浓烈而不张扬。
景淮景侍郎在前厅招待男客,他是礼部侍郎,举手投足自然是彬彬有礼,没有一点的错漏。
各位朝堂上的佼佼者们,此时褪下了朝服,换上了常服,一个个在脸上堆砌出或含蓄或坦荡爽朗的笑容,递上一张张礼单。
本以为景家是文官清流,爱惜羽毛,还想着景淮要推却一番,没想到景侍郎竟然笑意吟吟的点头致谢,挥挥手,立刻有管家上前,全都笑纳了。
这让很多人在惊诧之余,不由得在心里升起一丝鄙夷,平日里自诩名士,清高的不得了,如今办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宴席,还敞开门守礼,莫不是穷的装不下去了?
有些城府浅的,面上就免不了带出些轻视来。
女客自然都进了后院,景淮的夫人亲自迎着众人进了景家的后花园。
景家的花园很大,而且大花园中套着小花园,众夫人小姐进了园子,边走边看,看了一路的黄菊和紫菊,虽然在这时节,也算开的热闹,但毕竟是普通品种,有些人就开始有些不耐烦,
“就这几盆子不值钱的花,也值当的办个菊花宴?”
“就是就是,让咱们这么个时节在园子里瞎逛,吹着冷风,就看这些满大街都是的货色,真是不怕让人笑话。”
说话的是一对妙龄的女子,一个穿粉红,一个穿杏黄,长得倒也娇俏可爱,就是神情中透着倨傲和骄横。
虽然很多人也觉得这一路的菊花有些单调,但作为有涵养的夫人小姐,都知道在这种场合不能乱说话,眼前这两个小姐不知是谁家的,在人家赴宴,一来就说这种话,却是说的有些过分了。
果然,旁边一个一脸英气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立刻就一脸愤愤的想上前说点什么,却被她身边的丫鬟给紧紧的拉住了。
“婉儿小姐,别过去惹事,夫人已经嘱咐了,让你别在外面乱说话,今天您一定得规规矩矩的把这场宴席给应付完。”
“哎呀,我知道,可你听,她们说的什么?这是景三哥家这些年第一次办宴席,还没开始就让她们这么诋毁,我……”
“你什么你?你住嘴!”
忽然一个低声而严厉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