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瑶的心目中,太康帝虽然这些年伤了娘亲的心,似乎也并没有对自己和哥哥太过用心,但他毫无疑问是个杀伐果断,治国有方的明君。
但这一刻,一句戏言却无意间让她看到了这个战马上赢得了皇位,号称铁血仁心的明君的怯懦。
他的一切英勇,哪怕是开疆扩土的流血牺牲,都在那个叫做规矩的框框内。当年他欣赏娘亲,赢得了娘亲的心,对娘亲几乎有求必应,甚至让娘亲陪他征战沙场,但骨子里,他还是觉得女人应该如安茜儿那般柔弱的依附在男人的身上。
这个世界不欢喜女人走到堂前,娘亲也是凭借她的特殊才获得了一点的特权,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想把所有的女人都赶回到后堂。
水瑶想到娘亲,她在最后一战离开了,而红衣如同傀儡一样替她在这个坤宁宫睡了十年,然而若是娘亲当年没有离开,那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是不是就是困住娘亲的巨大棺椁呢?
水瑶迟迟没有说话,像是入了定,太康帝又说了什么,水瑶没有听见,直到红衣轻轻的摇了摇她的手臂,她才恍然回神,笑着对太康帝道,
“父皇给我三日,我再给您一个如同以前的睡美人般的皇后,您只需要说母后需要时日静养恢复,下令封宫,减少别人对这里的窥探也就是了。”
“好,父皇就听瑶儿的,三日之后父皇再来。”
……
而那之后,水瑶就传信让端木渊悄悄进了坤宁宫,如今已经三日了。
太康帝给水瑶的别院里有个密道,本来是紧急情况下逃生用的,如今别院门口明显有人监视,水瑶嫌出入惹人注意,次次隐身又太麻烦端木渊,就索性把地道当大门走了。
如今,水瑶和端木渊带着恢复了容貌的红衣回来,就说明和太康帝那边已经商量定了,景昭和芸娘大致问了一下宫里的情况,水瑶解释道,
“端木渊用了些法子,将采芝的容貌幻化成我娘,不过只是暂时的,约摸不到百日就会自行恢复,这事情只有采芝,素莲和我父皇三人知道,素莲是父皇的人,她会帮着遮掩,再说坤宁宫已经封了宫,对外说皇后在静养之中,任何人不许进入打扰。至于坤宁宫内的宫人,大多都不知内情,机灵点的会发现采芝和我不见了,素莲会告诉她们我们两个出去为皇后求药去了……”
景昭听后沉吟片刻,
“这个计策虽然算不上精妙,但算计了人心的多疑,用来拖延些时日倒也不错。”
水瑶本来觉得自己计划的天衣无缝的,听景昭爹爹表示也就勉强可用,心中的骄傲立刻熄灭了大半。
端木渊准确的捕捉到了水瑶脸上的小失落,心中好笑,但却一点没有迟疑的转移了话题。
“瑶瑶,你不是有东西要给景夫人看嘛,还不赶紧拿出来。”
水瑶见端木渊提起这件事,赶紧把背在身后的一个小包袱放在了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后,里面是一只木匣。
只是这只木匣看着六面光滑,没有一丝缝隙,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打开。
众人把目光都投向了芸娘,她是制作机关的高手,水瑶把这木匣放在这,自然是要靠她来打开了。
芸娘上前拿起木匣仔细的看了片刻,忽然抿嘴一笑,双手捧着木匣的底部,向相反方向一使劲,那严丝合缝的木匣顿时分成了无数层,如流水一般转动起来,片刻后,竟然自行组装成一个上部是半月形的木质底座,座上赫然是一只檀木雕刻成的木质苹果。
“瑶瑶,你真正想让我看到的,是这个苹果吧?”
芸娘问道,刚才她已经明白,水瑶不是解不开这个木匣机关,而是想让她亲自把这个苹果取出来。
“是啊,娘亲,您仔细看看,这个木雕苹果和咱们那个有什么不一样?”
水瑶伸手拿起底座上的苹果,递给芸娘。
芸娘接过木雕苹果,用手摩挲着,
“这苹果从外面看着倒没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看上去大了几分……”
芸娘话说了一半,忽然眼睛一亮,带着点惊讶看向水瑶,
“难道是……”
水瑶见芸娘想了起来,也笑了,撒着娇道,
“是不是娘想的那样,娘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嘛。”
芸娘于是轻提苹果把,手上轻轻一用力,木雕苹果“啪”的一声打开,露出里面的一个精巧小木盒来。
芸娘用手轻轻拨动木盒,却没有打开,她取下头上的一根发簪,从发簪的花苞处抽出一根银针,旁边的几人除了水瑶,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做的,那只小木盒已经打开了,里面露出一个黑色的鱼形钥匙。
芸娘将钥匙取出,那黑色的钥匙不知是何材质做成的,虽然只有薄薄一片,但入手沉甸甸的。
水瑶这时也从脖颈处掏出一把金锁,打开,露出里面一只同样的金色鱼形钥匙。她将金色钥匙放在手心里,伸向芸娘。
几人惊讶的看见两片鱼形钥匙形状极其相似,几乎是除了颜色,一模一样。
两片钥匙接近后,居然相互吸引,“啪”的一声合二为一了。
芸娘惊讶的拿起钥匙,摩挲了片刻,发现这两片钥匙合拢后,浑然一体,精巧生动,即使是她用手去感受,都无法找到缝隙所在。
“这钥匙制造的如此精细,藏的又如此费心,想必是件很重要的物件吧?”
芸娘把钥匙递回到水瑶的手里,问道。
水瑶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木匣子是我父皇给我的,说这是我娘的东西,收在当初的王府中,原本我娘是让红衣姐姐去取走的,没想到后来出了那件事,所以一直在我爹的手里保存着,这次,红衣姐姐醒了,要跟我走,父皇就把这木匣子给了我。”
“皇上没说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途?”
一直沉默的景昊在一旁问。
水瑶默默的摇摇头,
“我父皇说他也不知道,他说他问过,但我娘看重的东西,她不说,谁也问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