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无止无尽,顾桑宁终于体会到一个人的恨意有多狠了。
“阿川,够了,别再继续了……”她实在吃不消,忍不住出声求饶,声音沙哑,身子又麻又疼,吃不消这般近乎摧毁的亲密……
洛离川没有说话,只是吻着她的唇,动作带着近乎摧毁的力道,像是要将所有的怨怼都碾进彼此骨血里,不愿放过她。
他放过她,那谁来放过他?
他这么多的痛苦,这么大的仇恨,他要她一起受着,凭什么就他一个人陷在这种深渊中,无法自拔,凭什么就他一个人这么痛苦,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这几年过得那么逍遥。
谁来放过他?
她知道他知道真相那一刻想做什么?想要一枪毙了她,若不是江之言和温青拦着他,若当时她就在身边,他怕自己忍不住一枪杀了她。
间谍,杀戮,不共戴天的仇恨,全是他无法原谅的罪。
他上辈子犯了什么错,这辈子才会遇上一个顾桑宁!才会爱上一个顾桑宁!
肢体交缠间全是破碎的棱角,连呼吸都绞着血丝。
洛离川扣紧她的腰,灼热的体温透过薄汗黏在相贴的皮肤上,像是要将彼此的肌理都熔进骨血里,稍一错开便是血肉模糊的痛。
他们本该这么亲密。
却是如此的绝望。
仿佛下一刻就要同归于尽。
谁都无法拯救他们。
只能互相折磨,一起下地狱。
顾桑宁的指尖几乎要嵌入掌心,将身下的被单攥出深深的褶皱,指节泛白到近乎透明。
洛离川的指尖扣进她后颈的凹陷,触到颈间凉滑的链坠时,眼底翻涌的暗色几乎要将人吞没——那粒闪耀的钻石在幽暗中明明灭灭,像极了记忆里沈臻为她戴上项链时,眸中倒映的光。
此刻却只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剜进他眼底。
他忽然勾住那串项链,指腹碾过链扣的瞬间,金属脆响刺破空气。
有什么东西在寂静中裂开,细微,却清晰得令人发颤。
顾桑宁看着坠子从颈间滑落,垂眸时,一滴泪恰好砸在锁骨下方的红痕上,涩得像是咽了一把碎玻璃。她以为这几日早已哭干了泪,却原来,有些痛会在骨血里生根,眼泪永远流不尽。
最终,意识在铺天盖地的窒息感里渐渐沉下去,像被卷入深海的漩涡,连挣扎都浸着刺骨的咸涩。
她醒来时,卧室内仍是一片黑暗,没有灯光,窗帘开启,外面一片黑暗,顾桑宁身子无力,浑身都疼,难受极了。
所有的记忆回笼,顾桑宁微微蹙眉,偏头看旁边的闹钟,深夜凌晨三点钟,天还没亮,此刻应该是人沉睡最沉的时候,她却醒了。
顾桑宁疲倦地躺在床上,心如明镜。
顾桑宁想起他们的第一次,想起两人一起相拥而眠的场景,那样的温柔,怕是此生都不会有了。
晚风吹起窗帘,吹来一点凉意,旁边的床铺,早已冰冷,洛离川不知所踪。
他去哪儿了?
顾桑宁感觉到身体极大的不舒服,若是恢复痛觉,她肯定会被折磨死的。
她起身到浴室,简单地清洗,身上的乌青和红肿让她蹙眉,洛离川今晚真狠。
顾桑宁把自己弄干净,出了浴室,口干舌燥,想要倒水喝,却在路过阳台停住了脚。
她本以为洛离川离开了,没想到,他竟在阳台上,他站在阳台,穿着白衬衫,套着长裤,整个人看起来都透出一股悲伤的气息。
他又在抽烟。
顾桑宁注意到他的脚底下,已有不少烟头,不知道抽了多久,整片区域,都是烟味,烟圈缭绕,孤寂如斯。
顾桑宁定地站在那里,好像所有的力气都瞬间被抽走。
她是聪明人,并不糊涂。
洛离川如此反常,必然事出有因。
他恐怕是知道了。
无需她告诉他,他已经知道了。
顾桑宁等待着,他得知后,会做什么,是摊牌,还是要杀她?还是咫尺天涯,或是永不相见?
会是哪一种?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她甚至不明白,是不是她造孽太多,沾染鲜血态度,上苍才会如此惩罚她。
顾桑宁突然释怀了,刚刚的疯狂和伤害,她不再放在心上,若他真的知道真相,她身上的疼痛,不及他身上的万分之一。
他承受的,远比她要多,远比她要重。
她何其忍心,去责备他。
洛离川知道顾桑宁醒了,可他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一直烦躁在抽烟,夜色下,他的身影沉如魔鬼,要夺人性命,顾桑宁想,若是真的死在洛离川手上,她也不怨恨了。
她心甘情愿。
这是她欠他的。她背负了太多血债,纪云白的命,十二律兄弟的命。
他是十二律的家主,他们两个永远不可能了。
顾桑宁走到阳台上,怔怔地站在洛离川的身后,他正好抽完了一根烟,掏出烟盒准备再次点燃,而他的脚下,已经有一个空烟盒和一堆烟头。
顾桑宁突然夺过他的烟,连同那包刚开的烟盒,揉成一团全部丢到楼下去。
夜深人静,她也顾不上什么。
抽烟并不能解决什么,只会让他更沉浸在苦痛之中。
苦痛,蔓延得很快。
“洛离川,我们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