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懒得管,目光掠过,径直朝龙门儿门走去。
下过一场雨后的空气是真好,吸进肺里有一股清凉凉的味道。
月亮也赶早出来了,比起雨前的晚上越发明亮,照在地面上连墙边地缝里长出的草都能分辨出根数来。
她刚走出龙门儿门,小黑就跟了出来,在她脚边窜着。
小黑:主人,宋青云又跑到队上的知青宿舍去了。
张云英:“去就去呗,咱不管。”
她从竹林前绕过去,来到了菜地边的小路上,正好与一个人迎头相遇。
“哟,英子啊,你这时候往哪去啊?”这人问。
她正是李凤翠,手里端着一个碗,碗里是几个馒头。
“肚子饿了,出来摘两根黄瓜吃。”张云英说,“你要去哪嘛?”
“刚好我今天蒸了馒头,你拿一个吃呗。”李凤翠讨好地说。
“好嘛。”张云英也不客气,伸手就拿了一个,“你这是要给哪个送去嘛?
“我想着宋婶娘她不咋会做饭,就特意蒸了几个馒头送来,”李凤翠笑着说,“不晓得他们睡了没有?”
张云英咬了一口馒头,说:“还没。”
李凤翠凑近来,暧昧一笑,问道:“你家二弟在不在啊?”
张云英:我就晓得你是为了那个人来的。
“他好像出去了。”她说。
“哦,出去了啊……”李凤翠的神情一下变得有些失望,马上又问道,“那你晓得他上哪去了呢?”
“这个……”张云英犹豫了,努了努嘴,“有可能去队上晒坝了呢。”
李凤翠一听脸色就不那么好了,咬了下牙,哼声说道,“肯定又是去找那个知青了!”
张云英笑笑:“我可没这么说。”
“他跟那个姓白的知青究竟是啥关系啊?”李凤翠问。
“是啥关系也不重要,又不是耍对象,私底下偷偷摸摸也不算个事。”张云英故意说,“只要没确定下关系,就啥都不是。”
这话无疑是给了李凤翠极大的鼓励,她当即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就是,就是!我听人家说这些知青很不要脸的,私底下跟这个睡觉跟那个睡觉的,简直就跟卖的一样……”
懒得听她说这些脏话,张云英又伸手从她碗里拿了一个馒头,说道,“吃你两个馒头哈,我就不用去啃生黄瓜了。”
“嗯。”李凤翠点头,又问,“你帮我跟宋婶娘说了没有?”
“说了,不过……”
“不过啥?”
“她说可以考虑,”张云英开始编了,“她对你的印象挺好的,说你能干,做事情利索,只是宋二弟如今被那个白知青缠得神魂颠倒的,一时间也甩不脱,还得慢慢儿来……”
“那个卖@的知青婆娘儿!”李凤翠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眼睛里的嫉妒之色都快溢出眶来了。
张云英又加把油说:“其实我们都觉得那白知青不太适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啥事都不会,而且她毕竟不是咱乡下这地的人,将来说不定会回城里去的……”
“就是,就是。”李凤翠又是狠点头,“这些知青都不是啥好东西,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说不准哪天就一趟子跑了,叫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云英手拿着馒头向上挥了挥:“好吧,我回去了,你要加油。”
“这些馒头你都拿去吃。”李凤翠将手中的碗将她怀里一送,“英子,我和宋二弟的事就拜托你了!”
“这个……我可不敢打保票……”张云英犹豫说,“我只能说尽量帮你。”
“尽量就行,拜托拜托!”
“好嘞。”张云英顺势就接过了她手里的碗。
孝敬我的,不要白不要。
嗯,还有三个馒头,明天的早饭够吃了。
目送张云英离开后,李凤翠越想越来劲,越来劲就越觉得那个白知青是个祸害,必须要除掉她自己才能得到宋二弟。
于是她踌躇满志地往队上的知青点去捉奸去了。
五队知青房。
门窗紧闭。
但从门窗的门缝处却依然透出了丝丝缕缕昏黄的光。
屋里,一盏煤油灯亮着,灯芯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吱吱响声。
昏黄的灯光罩着一张靠墙的单人床。
原本乳白色的蚊帐因着这灯光而变成了暧昧黄。
从蚊帐里传出某种动物纠缠的声音。
似乎是这种声音太过猛烈,把整张床都整得嘎吱嘎吱响。
还好,这一处地处于田坝中央,四周都是秧田,丝毫影响不到居住在成遍秧田外的院落住家户。
而且是雨后的晚上,更不会有人跑到这里来。
所以,这一对动物可以恣意挥洒体力和汗水。
李凤翠受到张云英的指点迷津之后,来到了晒坝,再蹑手蹑脚地来到知青屋前。
她将耳朵死死贴在了门缝上,聆听着里面的声音。
从门缝里传出来的嘎吱嘎吱声自然就传入了她的耳中。
还有老牛耕田时发出的呼哧声。
她是过来人,肯定知道里面在干啥了。
嫉妒如潮水在她心里翻腾,她恨不得一掌掀开这扇门,然后将里面那对不要脸的东西全揪出来示众。
当扬起手来之际,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
她想了下,自己跟那男人终究还八字没一撇呢,凭什么理由去捉人家的奸呢?
可是,听着从门里传入耳的不堪入目的声音,她又气得浑身发抖。
心中狂骂……
各种脏话丑话骂了个飞沙走石。
实在没则,又出不了这口气,她决定要必须要做出一番行动来。
于是——
她先把门锁片扣上,将他们扣在门里。
为了让人震不开门扣,她索性去保管室门前扛来了一口绊桶,抵到了知青屋门前。
解释一下,绊桶:打谷子的工具,用木板做成的,大约长7尺,宽5尺,高2尺,四四方方的,上宽下窄。
木板很厚实,重量得有好几十斤呢。
这娘们居然一口气就扛到这来搁起了,也是拼了。
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不保险,干脆又去晒坝边上抱来几个大石头,砸进了绊桶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觉得心里稍微舒畅了一点。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恶狠狠地朝着门盯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
张云英已经洗漱了完毕,正准备睡觉,小黑匆匆跑了回来,一头钻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