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不大,陈设也比较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个小立柜而已。
明眼所见之处,没有看到有其他人。
不过,她确信这房里的男人是跑不出去的。
不是藏在柜子里,就是藏在床底下。
她弯腰下去,伸手将都快垂到地上的床单一撩。
四目相对。
确认过眼神,就是那个男人!
“出来吧。”她咧嘴一笑,对宋青云说,“我带你出去。”
“……”宋青云有点懵。
怎么进来的是她?
“没事的,我是来救你的。”女人朝他伸出手来。
事已至此,宋青云只得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李凤翠装作亲昵的样子,帮他把身上的灰尘拍掉,然后就自然而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宋青云的身体很抗拒,但又不敢拒绝,更不敢说不。
因为白雪毕竟在名义上是个未婚姑娘,如果被人抓了现行她的名声必定会臭掉。
这年月女人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特别是在农村这种地方。
但李凤翠不一样,她是个寡妇,就算没做啥伤风败俗之事,也会有人捕风捉影给她添油加醋出一些男女上的事情来。
况且,她已经为死去的男人守寡三年了,再找男人也属于情于理之事。
所以,此刻的他别无选择。
李凤翠挽着宋青云的胳膊,打开了门,从门槛里迈了出来。
众人一脸诧异,目光齐齐聚到了他两个身上。
“他就是我男人。”李凤翠一脸幸福的样子对众人宣告。
有人不信:“你说他……是你男人?”
“不是我男人是啥?难道我还要乱认男人?”李凤翠一别嘴道。
“宋二弟,是你男人?”
“不信么?”李凤翠扭脸看向宋青云,“你跟他们说,你是不是我的男人?”
“……”宋青云憋了个满面通红,点了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嗯。”
众人一愣之后,又全都哗然。
李凤翠也不管他们是震惊是疑惑还是其他,她只管挽着宋青云的胳膊往外围走。
宋青云此刻就跟个木偶人一样,被她牵制着,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看着两人手挽手离开的背影,众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久,才有人问向白雪:“白知青,他们两个真的在耍对象啊?”
白雪只得硬着头皮点头,“嗯。”
“昨晚上,宋二弟究竟是和你还是和她,在你这屋里住了一晚上啊?”
白雪这时彻底回过神来,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说,“好像,应该是这样的吧……我的脑袋有点晕,昨晚上……”
挠了挠脑袋后,她说:“昨晚上,她和宋二弟上我这里来玩,我喝了杯酒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后来的事情我也就不晓得了。”
反正她就一口咬定自己喝醉了,啥都不知,也啥都没做。
“散了散了!”陶队长来了,在烟房门口大声喊,“开会了,开会了!”
众人虽心有疑惑,但也只能散了,往烟房去开会去了。
却说李凤翠将宋青云送到了家门口,宋青云这才想要摔开她的手。
“咋呐?想过河拆桥么?”李凤翠挽住他就根本不舍得撒手,笑嘻嘻地看着他说。
“不是。”宋青云已然脸色变了几道色彩了,“多谢你了。”
“就只是多谢这句话?”
“那……你想干啥?”
李凤翠大言不惭地盯着他说:“我要跟你耍对象。”
听到这话,宋青云大吃一惊,想要抽身却又不能,一时间两人僵持在了原地。
僵持了一会后,李凤翠终究还是松了手,笑嘻嘻地对他说:“我开会去了,你也赶紧去大队去,不然就都要迟到扣工分了。”
宋二弟跟李凤翠好上了在队上炸开了锅,比今天开会商议烟叶卖了每人分多少钱还热烈。
一直在队上的长舌妇口中热议了好几天。
张云英可没时间没心情去参与这破事,明天卫刚就要归队了,她的整个心情都有些患得患失。
中午卫家请客,把张云英和张母都请了。张爸上公社开会去了,来不了。
卫刚的三个姐姐都回来了,拖家带口的,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是了,卫刚有三个姐姐!
三个姐姐都嫁人了,这次回娘家来都跟统一了口径似的,开口闭口都是谈这个弟弟找对象的事。
有说给他介绍这个的,有说要给他介绍那个的,七嘴八舌。
罗婆娘就信了张云英的话,对她们说道:“刚子这次回来不宜相亲,你们这些做姐姐的先给他物色到,过段时间再说。”
转头她就问张云英:“英子,那徐瞎子说刚子要过好久才宜相亲呢?”
张云英:除了我,他这一辈子都不宜相亲。
哈哈!
但是这话只能在心里说。
“徐瞎子说要把今年过了再说。”她煞有其事地一本正经瞎说。
张母瞅了她一眼,没开腔。
卫刚的三个姐姐却叽里呱啦说开了——
“还有这回事啊?”
“刚子好久去算过命的哟?”
“那也行,等刚子提了干再说也不迟的。”
……
张云英不想听她们这些话,便悄悄走开,去找卫刚。
卫刚正坐在堂屋里,被三个姐夫和几个男性长辈围着侃大山呢。
她走过去对他说道:“卫刚哥,外面有人找你?”
“哦。”卫刚起身来,跟着她往外走。
他领着他穿过灶房,从后院出去,然后绕到了侧边的竹林盘里,这才停下。
卫刚往竹林里一看,没人,目光再往四周一巡视,还是不见人。
“人呢?”他问着她,“哪个找我哟?”
张云英将嘴一咧,笑嘻嘻地说:“我找你。”
卫刚看着她笑起来蹦起的两颗小兔牙,故作生气道:“你找我就找我呗,还带我绕了这么大一圈!说吧,有啥事?”
张云英将一直藏在裤兜里的右手伸了出来,只见手上拿着一支英雄牌钢笔。
“送给你。”她说。
卫刚的目光落在了黑亮泛光的钢笔上,透出一丝欢喜,面上却又保持着惯有的平静,说道:“何必要花这钱呢。”
“你那天不是给我买了一双凉鞋吗,我就给你买支钢笔,还你这个人情了。”她说。
卫刚的一只手本来都要伸出来接的,又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