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被外面这半张信签纸包着的竟是两张十元的钞票。
他给了她二十块钱!
张云英一愣之后是惊喜,惊喜之后是疑惑:他为啥要给我钱?
莫非真如他大姐说的那样,他要与我划分界限了,所以用钱来买走自己的愧疚?
不会吧?
她将纸张上写着的通讯地址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摇了摇头。
随即她的嘴角上扬,扬出一抹开心的笑来。
他既给了自己通讯地址,又给了自己钱,那么就是表明了他会和自己保持一种亲密关系了。
虽然这种亲密关系有可能只是兄妹关系,但绝对不是要决裂的那种。
这样一想,她就开心得手舞足蹈,像要飞起来一样。
赶紧找纸笔吧,给他写信。
一刻也不能迟缓。
想到便做,她立马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出纸笔来。
纸笔有的,那是她平时记工分用的,学生用的作业本。
没必要在乎是不是信纸了,形式不重要,行动才重要,开始写信。
她的文化不高,但有上一世几十年的阅历,所以写起信来倒是十分顺畅。
先是诉说了自己回家后才知道这是他给的二十块钱,非常惊喜,非常激动,又解释了自己为啥没有去送他的理由。
丝毫没有遮掩,她就将卫大姐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原原本本讲出来。
她不是窦娥,也不做憋着委屈的小白花,有啥误会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摆出来。
她做人的原则就是:从不内耗。
写完信后,她刚把信纸折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大踏步的声音。
紧接着就传来张母大声说话的声音:“亲家母,英子在不在?”
接下来是宋母探头探脑,贼兮兮的声音:“好像在屋里。”
咚咚咚!
紧接着,张母大踏步的声音就出现在了门前。
她一把推开了房门,与张云英正好碰了个正面。
“哎哟!”
门板碰在了张云英的额头上,发出了“嘭”的一声。
“你在屋头干啥呢?咋没去出工呢?”张母有些心疼地大声问。
张云英已经飞快地将折好的信揣进了裤兜里,揉着额头说,“刚才有点困,我说坐椅子上歇一会,哪晓得就眯了一会。”
“我还以为你去送……”张母瞪了她一眼,又转了话题说,“那你赶紧去队上报个道,虽说是迟到了,但也不至于今上午给你打个旷工。”
“哦,好。”张云英点头,顺手将房门拉来关上。
“都快半上午了,你跑快点去!”张母瞪着她说。
张云英扯起一趟子就穿过灶房跑出去了。
张母随后也往灶房后门走,突然一个小小身影闪现在了她的面前。
吓了她一跳。
她定睛一看,是狗娃子,心里不禁生起一丝厌恶来——
这娃儿咋就跟个小鬼似的,总是神出鬼没的。
“张婆婆,张嬢嬢刚才在屋头写信。”狗娃子忽闪着一双黑眼珠子对她说。
“哦……”张母沉吟,“写信嗦……”
这女子也学会写信了嗦?她到底给哪个写呢?
不用猜了,肯定是给刚子写的!
一想起昨天卫家大姐对着自己说的那番话,她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晓得她可是大队书记的婆娘,在四大队都算是有名誉有地位的人,却被人那般说教,真正是太不给人面子了!
她硬是越想越气,便在内心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理罗婆娘了。
“好,我晓得了。”她一挥手说,“我走了,你在家要听话。”
说完,她摔着手蹭蹭蹭地走了。
下午收工之前,张母特意往大队部去了,正好遇到公社送信员来送信送报纸。
她便对他说:“小陈,以后凡是有我家英子的信寄来,你先给我瞒着,不要给她,拿给我就行了。”
“好的,好的。”
……
张云英万万没料到她要寄出一封信几乎比孙悟空上西天取经还难。
真可谓是前堵后劫。
啥意思?
谁又在堵她啊?
对,你猜得没错,就是那个吴小艳。
却说上次卫刚从厕所里将张云英救走后,便跟他战友肖友军断了联系。
他战友心里觉得有愧,也曾来找过他,但他的态度是:我可以不计前嫌,还认你这个兄弟,但相亲的事就免谈了。
不过,吴小艳却是真把卫刚看上了,她几次三番让他战友去说和,都没有下文。
但她这个人非常任性,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她越想要。
所以,利用职务之便,她几乎对来自隐峰公社的信件进行了重点关注,特别是来自隐峰公社四大队五队的。
张云英投入隐峰邮局的信是要到四舫邮局来分拣的,自然就逃不过她的法眼了。
当然,她也不敢截留信件的,但这也给了她一个启发。
那就是——她能给他写信,我为什么不能?
于是,她动用了手里那么一点点职务之便,将张云英写给卫刚的信滞留了那么两天时间。
然后她给卫刚写了一封信,洋洋洒洒三大页,用快件寄给了卫刚。
三天后,卫刚到了部队。
一到部队他就收到了一封加急来信。
还是自己老家来的信。
他感觉有些奇怪,便拆开来看,一看署名竟然是——吴小艳。
眼前浮现出这女子耍阴招害英子的品行,他顿时就失去了看下去兴趣。
又由于刚回部队,有很多事情要办,他只看了一眼就将这封信丢到抽屉里去了。
张云英的信晚了吴小艳一周时间到达,刚好这个时间里他外出执行任务,信件被人代收,也放进了他的抽屉里。
因为平时部队上也要搞一些跟地方上的联谊活动,比如上地方单位和学校参加演讲和军训等,所以有不少的女同志和女同学给他写信。
像这样的信件还不少,他一般都是往抽屉里一放就了事,基本不看不回的。
接下来他的事情可就多了,忙提干,忙着带新兵训练,还要预备进军校学习的事,张云英写给他的信就跟其他的信件一起被打入了抽屉冷宫。
张云英这里等啊盼啊,寄出去的信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原本心态极好的她也忍不住内耗了……
难道卫大姐说的那番话真的出自卫刚的本意吗?
她也去卫家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但罗婆娘对她已经有了防备,只要一见到她必定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