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时隔上次从公社见面后的再相见。
徐琰的脸色倒是平静,虽收敛了往常的痞散笑意,但身体看着还是懒洋洋,仿佛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方禾原地站了好半晌才抬起步伐进屋。
她刚迈进,他几步过去把门关闭,屋内的空间忽地暗了大半。
他微微侧身,打量她的侧颊,她好像更瘦了,好不容易养了点红润,现在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整张脸素白的没血色。
她唇瓣微抿,徐琰浅浅眯眼,盯着她的唇瓣入神,那里他尝过,很软,也很甜,有时候带有微涩的苦意。
方禾不知道徐琰要做什么,她没听见他有动静,就迈步准备进屋。
她刚决定自己心里的目标,转头徐琰就回来了,这很让她措手不及,她没来得及调整自己的心态。
“方禾,”他开口叫住。
方禾停顿,却没转身。
“你以前是不是也像那天寻死过,”徐琰忽地回忆起那天他眼前不断重叠的画面。
他顿了顿,又补充:“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
一时间,空间内很是寂静。
在徐琰的耐心逐渐耗尽之际,她才轻轻开口:“那天,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我希望是你的最后一次。”他道。
方禾淡讽的扯了扯唇,背后的他又出声,“小禾,这次我原谅你,往后……我们都好好的过日子。”
“周文安能维护你一次两次,却不能维护你永远,”他缓步走到她身后,从后抬高双掌落在她纤细的双臂上,缓缓捏紧,“毕竟,我们俩才是夫妻。”
提起‘夫妻’两字,他想到什么,又低低在她耳畔道:“不要再说什么‘炮友’‘不算夫妻’这种话,倘若你这么介意,你早该跟我讲清楚。”
没见面的这几天,徐琰的心就没安分下来过,每天不是烦就是躁乱。
现在闻到眼前人的气息,那颗躁乱的心才安静下来。
他忍不住缓缓低首,鼻端贴着她的鬓角,“明天,我带你去领证。”
方禾刷的抬高眼帘,眼底划过厌、讽又惊的复杂情绪。
早该讲清楚?
她没讲吗?
前世她讲过的,她没出过农村,没出过大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
也是后来跟着徐琰去了城里,听的多,见得多,才知道夫妻之间除了办酒席证明外,领了结婚证才算一对真正的夫妻。
某个晚上,徐琰从外回来喝了不少的酒,领结婚证这四个字在她嘴边来回跳转,她思考该怎么跟徐琰提,然而,从吃晚饭到休息,他就抓着她折腾,让她一直没机会开口。
夜越发的深,她脑海里一直记着这个事儿,在徐琰昏昏欲睡之际,她贴在他耳边软软的说:“徐琰,我们,好像没领结婚证。”
他光着臂膀搂过她的肩,语气依旧懒散而调侃,“小兔儿居然懂结婚证这种东西。”
她嗓音羞羞怯怯,“徐琰,我们也去领一个好不好,他们都说,有这张证才算夫妻。”
他是怎么回的?
哦,他是这样的安慰她,“小禾,不管有没有那张证,你都是我的人,别乱听别人谈论。”
她眼里划过明显的失望,他却翻个身沉沉入睡。
如今重生,她不断的主动学习,尤其她还拥有像一本百科全书的光幕。
她才明白她和徐琰之间这种关系认真算起来,其实叫‘搭伙夫妻’,难听点就叫‘炮友’。
目光缓缓聚焦,方禾抽离思绪,慢慢转过身,“不管有没有那张证,我们现在在大队里的确是夫妻。”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启唇:“那个,不重要。”
不重要……
这三个字无端的在徐琰心头敲了狠狠的一锤。
他蓦然捏紧她的臂膀,眼眸幽沉。
“徐琰,我记得我们已约定过,你回城的时间到,我们就分开,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对不对?”
方禾现在改变策略了。
最起码现在她和徐琰之间在大队上不能独善其身,他们是一体,因为他们在外人看来是一对儿,是办过酒席的夫妻关系。
既然他对她的身份有所图,她又何尝不对他赚钱的能力没有依赖。
本来她还认真思考,能否靠着周文安摆脱徐琰,可自从听到周文安和他家里人的对话,她打消了前面那个计划。
再一个,徐琰也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为了避免更多的祸端,她可以尝试改变自己的心态。
人,总要因为所处的环境而改变自己的性格和脾气。
方禾的适应力能力自认不错,她觉得她也可以。
“我可以和周文安保持距离,不给你的名声带去影响,但我有个要求,我要钱。”
方禾垂了眼帘,再慢慢抬起,她望进徐琰深邃的瞳孔里,毫不躲藏,也不怕他看清她眼里的所有情绪。
“我不要多,每个月三十块,这个对你来说不算难度,”方禾顿了两秒,缓缓笑了,“我就这个要求,其他的,任意配合你。”
现在方禾最大的难度目标,一个是学习,一个存钱。
将来她离开大队,没有钱傍身,她去哪都困难,既然身边有的好资源,她何不好好运用。
不可能尽让徐琰一个人占尽便宜。
不得不说,寻死过一次后,方禾的脑袋清晰了很多,懂得取舍。
“任意配合?”他浅浅呢喃。
“对,”
他半勾唇,“小禾,既然你此时如此坦白,何不再坦诚一些,”
“坦诚?”方禾有些不懂,“你还要我坦诚些什么?”
他唇瓣微抿,他想问她是何时对他没了感情,变成眼前这幅模样。
可话到嘴边,徐琰又感觉自己是自取其辱。
他徐琰一向高傲不屑,不能因为一次感情经历让自己的自尊先败落。
“坦诚其他要求。”
方禾的视线描摹他的五官,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浅薄的唇瓣,硬朗帅气的五官……
如今她的心一静,竟真心觉得徐琰其实长得不错,可这感觉仅仅是仿佛她对他的陌生第一眼评价。
她眼里的欣赏和惊艳在他心底微微掀起一片波澜,然而,她嘴里的话却像一盆冷水哗的淋下,让他透心凉。
她说:“徐琰,我就这一个要求,非要说其他的要求,我希望你言而有信,分开那天,你能做到真正的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