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兰是要出发的时候直接吓哭,怎么都不肯走。
周文安一定要给她个教训,“王知青,你不走,那我就上报公社,到时候是下放农场还是其他,我和大队长就做不得主了。”
王玉兰含泪瞪着周文安,“不,我不去!”
周文安叹了声气,“行吧,那我只好去写材料了。”
“王知青,你当着大家的面保证下次不再犯,这事我让周知青和方禾丫头看在我的面上饶你一次。”
王玉兰的脸色微微扭曲,感觉到羞辱。
她低头没动静,宋天的耐心也耗尽,“王玉兰知青!”
他连名带姓的喊。
高玲皱眉,出声道:“玉兰,你快答应大队长呀,难道你想去公社吗?”
“是啊,本来也是你包不住嘴,先惹事。”肖小芳附和。
王玉兰狠狠抹了泪,站直些许,低头保证。
她匆匆说完,转身就想跑回宿舍,方禾叫住她。
“你还想怎样!”王玉兰一脸怨气。
大队里的人看不下去,一个婶子冷呵,“呦,还有脾气了,你个知青欺负我们大队的小禾,你还有理了,是吧?”
“要我说就该拉去公社让公安教育!”
“对!”
“他们这些知青本来就没啥好心思!”
“可不是,要我说品行不错的还是周知青和徐知青除外。”
“……”
一片吵吵闹闹的议论又开始,王玉兰和其他男女知青被说的脸色挂不住。
方禾清淡淡的望着王玉兰,“王知青,你没跟我道歉,也没跟周知青道歉。”
“方禾!你别欺负人!”
“我怎么欺负你?”方禾的嗓音软而淡,反问王玉兰,“我平白污蔑你名声了吗?只是让你为你说过的话道个歉而已,这就叫欺负你吗?”
不等王玉兰张嘴,方禾背后的婶子们指着她,大喊:“对!道歉!”
捱不住一声声讨伐,王玉兰憋红整张脸说了两句对不起。
然后,哭着跑回宿舍。
大队长也挥散其他人,让他们各自回家该做啥就做啥。
周文安一直盯着方禾,上前一步笑道:“小禾,谢谢你。”
后面那句‘也没跟周知青道歉’让周文安的心里泛起微妙的涟漪。
方禾摇头,“是我该跟你道歉,我连累你,王知青是针对我。”
小禾?
叫这么亲?
看两人一言一句的,大队长直皱眉。
“那个,周知青,”大队长虚空指了指,“你快回去吧。”
周文安看他一眼,又对方禾笑着颔首才转身。
他一走,方禾也和大队长打招呼,准备回家。
“那个,方禾丫头啊,”大队长背在后的指腹忍不住摩挲了两下。
他低声说:“今儿中午徐知青回来了,你知道吗?”
方禾的眼帘颤了两下,诚实的摇头,“我去金牛村了。”
“嗯,我看你们俩小年轻像是吵架似的,有啥事好好交流。”
“大队长,我们没吵架,他忙,我能理解。”
方禾没向村里表明她和徐琰没关系,大队的风言风语也能杀人。
方禾不想让自己置于那样的境地。
反正徐琰不会回来了,她对外称他忙就是。
方禾再次转身,大队长又匆匆跟她说徐琰去沪市的消息。
沪市?
方禾的脸色有些恍惚。
徐琰的父亲不在了,只有母亲和一个妹妹。
他这趟去应该是看望她们吧。
还有那个,他爱护的……杨妍淑。
“方禾,若不是时局变化,你连我哥的衣角都碰不着,现在你是他明面上的妻子,你该知足。”
“我哥还有很多的人生目标,你应该体贴,别当他的绊脚石,不然我妈直接让你离开我哥!”
两句话来自上辈子的小姑子徐甜,方禾仿佛能感觉她的嗓音穿过时空而来。
带着满满的高傲和盛气凌人。
方禾记得她初见杨妍淑时,是在市里。
徐琰刚当上棉纺厂厂长的位置不久,她去找他,就看到他们面对面交谈的画面。
爱一个人会遏制不住怀疑和敏感。
方禾如此一个乖顺的人也不可避免,她鼓起勇气问徐琰,“和你说话的是谁?”
徐琰逗她,故意坏笑,“吃醋了?”
方禾垂头,小声说个没有,徐琰低低的笑声从喉咙发出,他食指抬高她的下颌亲吻。
等他餍足满意才耐心回答她的问题,“她是我的一个妹妹。”
是啊,妹妹。
问出口已用完方禾的勇气,具体是什么样的妹妹,她没再追问。
但最终,也是因为他这个妹妹和他们的女儿一同被绑架威胁,他率先救的是他的妹妹。
那年,徐琰带她去沪市见他母亲和亲妹妹徐甜,当然,杨妍淑也和他们一同从市里出发。
此刻回想,那时火车上的徐琰真忙啊,忙着照顾她和他嘴里的‘妹妹’。
好不容易到了沪市,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徐甜‘贴心’的提醒她,能明面占领徐琰的妻子是她莫大的福分。
她方禾,该知足。
“小禾?”
方禾侧目,是吴村丽站在门边。
吴村丽说:“想啥呢,叫你几声都没反应。”
“没什么,有事吗?妈,”
“出来吃饭了。”
“好,”方禾微微甩脑袋,把脑中不需要的记忆摒弃。
饭桌上,吴村丽问:“小琰是不是发生啥事了,怎么这么忙。”连人影都见不到。
方禾低头自顾吃饭,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姐,你和姐夫不会吵架了吧。”
“没有,”方禾倒是回答了方苗的疑问。
方宝骏挠头,“那,姐夫跟你联系吗?”
“夫妻没有不吵不拌嘴的,忍忍就过去了。”方远根难得开口说这么长的话。
吴村丽也想说两句,方禾却突然放下碗,“爸妈,我在家是不是碍你们的眼。”
“你胡说啥!”吴村丽一脸不高兴。
方远根皱眉盯着方禾,“小禾,我和你妈是担心你。”
“我没事,也很好,现在又有了记分员的工作,每天活的充实而知足。”
方禾顿了顿,继续道:“爸妈,徐琰是男人,他忙是应该的,你们往后都别在问了。”
她回房摸出五块钱放桌上,“我先拿一个月的生活费给你们。”
话落,她饭也没吃完,自顾起身回屋。
四个人望着孤零零的五块钱,眼里一片复杂。
到了如今,他们才认定方禾变了,不仅能说会道,也有些许本事。
唯一的一点,和他们相处显得像熟悉的陌生人。
客气而带点不易察觉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