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关县城墙上,冷风如刀般刮过,高迎祥望着城外如蚁群般迅速扎营的官军,脸色愈发阴沉。身为36路义军的盟主,他早已被朝廷视作心腹大患,引得曹文诏、李明等官军主力前来围剿。此时偏关城内,他麾下人马总计不到两万。其中,由他亲自统领的精锐骑兵有千余人,这些骑兵装备精良、骑术娴熟,经历过诸多硬仗,是义军的核心突击力量。他麾下分设八个队,每队闯将手下另有几百人骑兵队伍。这些骑兵虽人手有马,勉强能骑马作战,其中部分甚至仅能骑马,离真正骑马作战的标准尚有差距,远比不上他直属的那千余精锐。
剩下的则是轻壮步兵,他们手中武器大多是枪头加木杆组成的长矛,不仅装备简陋,而且普遍吃不饱饭,战斗力十分有限,大多数人都是为了一口饭吃,并没有后世的革命信仰,战斗意志自然也就谈不上坚定了。而当下,张献忠已率领几路义军奔赴保德县、兴县、临县一带展开流动作战,其余义军也分散到山西、陕西各地,期望凭借灵活多变的战术牵制官军。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此次官军行动竟如此迅猛,眨眼间,官兵就已来到了偏关城下,城内仅剩下他这一路义军,形势岌岌可危。
“曹文诏已接连击败好几路弟兄,是个硬杈子,李明同样棘手,硬拼只会全军覆没。”高迎祥攥紧拳头,转身对身旁的李自成下令,“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全军出城!”
“舅舅,咱们要主动出击?”李自成眉头紧皱,满心困惑。
高迎祥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出击?不过是迷惑官军的障眼法。让步兵佯装决战,牵制住官兵,咱们率领精锐骑兵,瞅准时机迅速转进。”
李自成心中一凛,瞬间领会了高迎祥的计划。回到营帐,他迅速招来王铁牛等几个心腹,压低声音吩咐:“明日开战后,别盲目冲锋。紧紧盯着我的将旗,一旦有异动,立刻率领手下骑马跟上,别管步兵。”
王铁牛等人忙不迭点头,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从李自成营帐离开,回到自己营帐后,王铁牛关紧帐门,叫来两个亲信。他先是警惕地朝四周张望,确认无人偷听后,才压低声音,将李自成交代的明日作战计划,从步兵佯装决战,到精锐骑兵瞅准时机转进的每个细节,都详细地告知两人。
“记住,见到李明将军后,一个字都不许遗漏,原原本本汇报。”王铁牛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神色慌张地递过去,“这是信物,见到李明将军就交给他。你们今晚务必潜入官军大营,千万不能出岔子!”
前文已经交代过王铁牛是李明安插在高迎祥义军内部的暗桩。两个亲信怀揣玉佩,趁着夜色,避开巡逻的义军,小心翼翼地朝官军大营摸去。当他们距离李明大营还有五六里地时,负责营外警戒的斥候瞬间发现了两人,数名斥候如猎豹般从暗处冲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什么人!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来此作甚?”一名斥候头目厉声喝道。
两人慌忙跪地,其中一人颤抖着掏出玉佩:“军爷,我们是暗插在高迎祥营中的暗桩,有重要情报要面呈李明将军,这是信物。”
斥候头目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一番,挥手示意手下收起兵器,随后带着两人来到李明营帐。
“将军,这两人自称是安插在贼营的暗桩,带着信物求见,说有要事禀报。”斥候头目拱手说道。
李明目光如炬,示意两人上前。他接过玉佩,在灯下反复摩挲,仔细查验玉佩上独有的纹路与暗记。确认无误后,李明示意两人起身,沉声道:“说吧,有何情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李自成的作战计划详细道出。李明听完,脸色骤变,当即招来军师谭师爷和随军书记官张德。
“大人,这情报可靠吗?”谭师爷皱眉问道。
李明沉声道:“王铁牛是我让王广宇亲自安插的暗桩,当时一共派了五个人过去,只有王铁牛活了下来。这玉佩也是我亲手交给他的。而且,他们还提到,上次攻打河曲县时,王铁牛故意破坏岸边几十门火炮,包括三门红衣大炮,还点燃火药,避免了我军后来渡河时被火炮伤到。”
谭师爷闻言,一拍大腿,接话道:“难怪我们当时组织民夫修浮桥的时候,对岸火炮一直没有开火,后来渡河时也一炮未发。原来都是王铁牛兄弟的功劳啊!”
张德沉思片刻,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建言道:“大人,咱们将计就计。明日义军出城挑战,咱们向巡抚钱守庸建议,由咱们担当这一战的主力打头阵。等与义军步兵交上手,我料高迎祥定会率精锐骑兵转进。届时,义军步兵必然瞬间崩溃,咱们全军出击,顺势打垮其步兵。而后,再佯装派出骑兵追击,但切勿与敌军精锐骑兵硬拼,将他们撵走即可。如此,咱们既能立下头功,斩获最多斩首,又能保存实力。”
李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头赞同:“张德,此计甚妙。敌军精锐骑兵战斗力不容小觑,咱们这点家底可不能轻易损耗。咱们投靠朝廷,不过是为壮大自身实力,日后寻机推翻这腐朽朝廷。切不可因小失大,把本钱都折在这里。”
一番商议后,众人敲定作战计划,只等明日与义军一决高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