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指尖触及洞壁时,嗡鸣的震颤已渗入骨髓。岩层表面布满蜂巢状的音孔,每个孔穴都在吞吐着黏稠的声波胶质——那是吴刚机械足底沾着的锈屑触及地面时,被某种古老频率转化成的实物。吉巫的断尾扫过音孔边缘,冰晶蜈蚣的残肢与胶质接触的刹那,整个洞窟突然坍缩成八音盒内部般的精密结构,青铜簧片在虚空中划出带刃的声纹。
回廊深处传来编钟自鸣。音浪扫过之处,岩壁渗出吉巫被音波震碎脏腑的十二种残影,每种残影的唇形都在复诵巫祝的炼魂口诀。吴刚的胸腔齿轮突然逆旋,蒸汽排气孔喷出的不再是热气,而是凝结成冰晶的声波残片——那些冰晶在落地前便炸成带倒刺的音符,将修隐的袍角割裂成絮状。
“是魇声髓。”吉巫的骨铃早已粉碎,此刻她撕开残破的裙摆,裸露的脊背浮出音波状的裂纹。修隐的黑刃劈向虚空,刀刃斩断的音浪却凝成实体锁链,链节碰撞的节奏与巫祝念咒的频率完美共振。锁链末端的音叉突然刺入吴刚的机械关节,锈蚀以声速蔓延至脖颈——他的喉管齿轮卡出破碎的音节:“毁……毁掉主钟……”
三人坠入声涡核心。千万具青铜编钟悬浮在虚空中,每口钟内都封存着修隐剜目时的星砂残光。主钟表面浮刻的女童面容突然睁眼,瞳孔中淌出的不是星砂,而是凝结成固体的惨叫。那些惨叫碎成带刃的冰凌,刺入吉巫脊背的裂纹时,她全身的冰晶蜈蚣残躯突然暴长成音波状的透明触须。
修隐的独目在此刻渗出血砂。星砂逆流成音阶,在视网膜上投射出隐藏的钟槌位置。他跃上最近一口编钟,黑刃刺入钟体的刹那,吸收的声波能量使刀刃增生出簧片状利齿——利齿啃噬钟壁的摩擦音化为实质刀刃,将吉巫的触须割裂成破碎的蛊虫残骸。
主钟轰然自鸣。声浪凝成巫祝的实体——那是由青铜音波与冰晶惨叫拼合的怪物,胸腔嵌着旋转的青铜音轮,轮齿着吴刚被拆解的齿轮残片。怪物抬手拨动虚空的琴弦,吉巫脊背的裂纹突然暴长,冰晶触须不受控地缠住修隐脖颈,将他拽向主钟内沸腾的星砂熔池。
吴刚的机械颅骨在此刻过载。他残留的左臂插入声涡,蒸汽与声波对撞炸开时空裂隙——裂隙中浮出雪山祭坛的倒影:冰棺中的女童已化为青铜编钟的槌头,每一次震荡都在重塑巫祝的魂体。修隐的黑刃趁机刺入音轮核心,星砂与声波能量对撞的强光中,他看见终极真相:巫祝的真身早已融入声波本身,每一次钟鸣都是他的心跳。
吉巫的触须突然自爆。冰晶碎屑在主钟内部凝成降噪结界,巫祝的实体在瞬间溃散。修隐的黑刃贯穿主钟槌头,女童的惨叫在此刻化为救赎的安魂曲——所有编钟同时炸裂,声波回廊成寂静的虚无。
三人跌落在真实的雪山祭坛前。修隐的独目已成溃烂的血洞,吉巫的脊背裸露着音波灼烧的焦痕,吴刚仅剩的机械手指嵌在冰棺裂缝中。棺内空无一人,唯余青铜音叉在棺底颤动,叉尖凝聚的声波露珠里,映出千里外某座荒村戏台——台上的巫祝木偶正随无人拉动的丝线跳起招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