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后的瓯江泛着细碎的金光,昨夜那场弑神之战的余烬早已沉入江底。林小满站在滩涂边缘,生物陶瓷躯壳的裂痕间仍残留着星辰能量的微光,像未燃尽的炭火。
胎宝坐在他身旁的礁石上,明朝左臂的银簪纹路已经褪去光泽,恢复成普通的生物陶瓷组织。他的耳后裂纹不再渗出银蓝色光雾,但瞳孔深处仍偶尔闪过星点——那是苏晓晓最后的量子印记,尚未完全消散。
红绸首领从浅滩走来,逆写《女诫》的瘢痕在她脊背上结痂,像某种古老的图腾。她手里攥着半块焦黑的悔恨煎饼,指尖摩挲着老金刻下的字迹。
“舰队已经驶入东海。”她眯起独眼,望向水天交界处,“但江底的梅核残渣还在活动。”
林小满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生物陶瓷断肢低垂着,钴蓝色的星云在截面处缓慢流转。昨夜那一击耗尽了星辰能量,现在它只是安静地蛰伏着,像冬眠的兽。
胎宝突然跳下礁石,明朝左臂不受控地刺入浅滩。生物陶瓷指尖挑起一缕珍珠母色的黏液——那是校长编码的残渣,仍在试图重组。
“妈妈的声音变弱了。”他轻声道,瞳孔中的星点微微闪烁,“校长虽然死了,但他的代码……还在感染新人类。”
红绸首领蹲下身,折断的银簪在淤泥中划出一道痕迹:“我们杀死了暴君,却杀不死暴政?”
江面突然翻涌,几块青铜碎片浮出水面,自发拼合成半截舵轮。轮辐间嵌着一枚眼珠大小的梅核,表面布满冰裂纹,内里却跳动着珍珠母色的光。
“检测到非法意识备份……”量子猫的机械耳在林小满腰间震动,生锈的金属摩擦出刺耳的杂音,“建议……嗞……用缺陷代码污染它……”
林小满终于开口,嗓音沙哑:“怎么污染?”
胎宝的明朝左臂突然亮起,生物陶瓷纹路重组为基因图谱。图谱中央的缺口处,浮现出一段被判定为“冗余”的序列——那是初代新娘刻意留在林氏血脉中的缺陷代码,专门用来对抗校长的完美程序。
“用这个。”他指向自己的耳后裂纹,“妈妈把它藏在我这里。”
红绸首领的独眼微微眯起:“你要把自己的基因链当武器?”
“不是武器。”胎宝摇头,“是疫苗。”
林小满的生物陶瓷躯壳突然震颤,裂痕间的星辰光晕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他看向胎宝,仿佛透过他看见了苏晓晓的影子——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从初代新娘的银簪,到林父的冰裂纹血书,再到如今胎宝耳后的缺陷代码。
“那就开始吧。”他低声道。
红绸首领撕下最后一片嫁衣,缠在胎宝的左手腕上:“别死了,小子。”
胎宝点头,明朝左臂的生物陶瓷组织突然裂开,露出内部流动的银蓝色光丝——那是苏晓晓的量子残迹与缺陷代码的融合体。他将其注入珍珠母梅核的冰裂纹中,动作精准如手术。
梅核剧烈震颤,表面的冰裂纹如蛛网般扩散。校长的机械音从内部渗出,却扭曲变调,像是信号不良的广播:
“你们……以为……缺陷……能赢……”
“不。”胎宝轻声道,“我们没想赢,只是想活下去。”
梅核突然爆裂,珍珠母黏液在空中凝成无数细小的数据虫。它们疯狂扑向胎宝,试图感染他的基因链,却在触及银蓝色光丝的瞬间——
“滋啦——”
数据虫集体痉挛,外壳剥落,露出内部被污染的代码。胎宝的缺陷代码如病毒般侵入,将它们重组为无序的基因片段。这些片段不再受校长控制,而是像野火般自由蔓延,感染其他珍珠母残渣。
红绸首领的独眼睁大:“它在自我复制?”
“不是复制。”林小满的生物陶瓷断肢微微抬起,星云流转,“是变异。”
江底的青铜碎片集体浮出水面,每块碎片上都爬满了被缺陷代码污染的珍珠母组织。它们不再试图重组为校长的意识,而是扭曲成各种怪异的形状——有的像未完成的雕塑,有的如抽象派的画作,每一块都在释放无序但纯净的能量。
量子猫的机械耳突然播放老金遗留的录音:“记住……嗞……最完美的秩序……就是没有秩序……”
胎宝踉跄了一下,明朝左臂的生物陶瓷纹路彻底黯淡。林小满扶住他,感受到掌心的温度——这小子的基因链已经永久改变,缺陷代码成了他的一部分。
红绸首领捡起一块被污染的青铜碎片,逆写《女诫》的瘢痕在她脊背上微微发烫:“所以这才是真正的火种?一段拒绝被驯化的缺陷?”
林小满望向远方,青铜舰队消失的方向。晨曦中,隐约可见新的风帆升起——不再是《女诫》或《基因安全法》,而是一株根系自由的野梅,枝头挂着发霉的悔恨煎饼。
“不。”他低声道,“火种是选择缺陷的自由。”
江风吹过滩涂,掀起细小的浪花。在无人注意的浅水区,一颗未被污染的梅核悄然鼓芽,根系缠绕着半块青铜碎片——上面刻着初代新娘最后的箴言:
“宁为有瑕玉,不做无缺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