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主楼两侧,还有结构类似的另外两幢辅楼,今天我终于知道另两幢楼归于何主。
右楼为志林所居,两兄弟起居各有私密、互不干扰;左楼靠近花园大门,为来宾或手下的客房。
刚走到花园的大门附近,一辆车无声无息,却从我身侧疾驰而过。
我与南正安俱毫无防备,大骇之下他身手敏捷,一手将我紧紧揽入身侧。
我受惊不小,抚胸脸色骤然发白,定睛看车在我前侧无声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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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条利落明快,略显凛冽的宝马5系车型,泛着金属奢华与尊贵气势并驾齐驱的幽蓝色泽。看着自尾灯上扬的两道曲线,顿觉一种令人遐想的飞扬。比起4系车型,5系有着略微的骨感立体。
刚才那惊魂一霎,若我躲闪不及,定是被车刮蹭到,后果不堪设想。
南正安怒眉紧皱,正要发作,只见志林从车上飒然下来,带着狡黠意味的嬉皮笑脸。
“嫂子,哥!开个玩笑,啊?”
向来见他西装革履,周身正派坦荡。见他今日着装相当前卫不羁,一身纯白的绸纱质地的立领衬衫,上面印着曼陀罗果如刺猬尖刺毛皮放射状的咖啡色图案。白色休闲裤,中系一条刚冷气质的大环银扣腰带。行动时飘飘欲仙,翩翩然如白鸟挥翅。
还未曾见过两兄弟的父母,但这两个儿子的质量,绝对上乘。想来根据遗传上溯,家族基因也定是有较深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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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正安相当不悦,欲先对我加以安抚,之后再对他择以其辞。
还没来得及开口,副驾开门下车,我们都是一愣。
一身形玲珑、着装热辣的女子,步态款款、风姿绰约而来。惹火的黑色蕾丝抹胸上衣,火红色露脐的超短裙,一双Gucci的软皮高跟靴,足可以使一位长相文静的女子,气质突然变得妖艳绮丽。赏心悦目的温情小碎花图案,冷静和纯粹地、同时并存于其肩侧的艳丽大挎包。
纤细白嫩,修长诱人的腿,散发着逼人的青春气息。鞋跟的高度足以改变一个女人的性感指数,只有真正妖媚的女人,才能把高跟鞋的性感入骨表现得十分到位。当她清醒的时候,穿一双12cm高的高跟鞋绝无问题,但在喝了六杯鸡尾酒后,她的鞋跟高度绝对不应该超过2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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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性感尤物,淡妆适宜,脸颊略现春色,皮肤细腻,看上去表面艳丽,风情无边。我敢说,即使千杯之后,她依然风骚如故,不减分毫。
从南正安冷淡的眼神里看得出,这女子他也没有见过。
他避过那女子目光,却示意志林近前,略压低了声问,“这是谁?你又搞什么?”
“不会吧?”
志林的委屈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夸张,“你有嫂子陪,我找个女朋友你又要管?你说今天回家来吃饭,为了有家的气氛,我也得带个女人回来不是?”
我忍俊不禁,志林的话明明意有所指,我正想走开回避。
可他却语气郑重地转过头来问我,“对吧,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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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焉能不听出话里的意思,见南正安挑眉想要发作,我急上前揽了他胳膊。
“好了,既然来了就是客。吃饭吃饭。”
再回头,瞥见志林看我的目光,冷然不定,虚无淡漠。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飘渺。而对上我目光的那一霎,他已拉那女子的手,看上去十分温情地向前走。
背后打量着那女子的背影,脊背皮肤白皙光滑,应是保养得当,显得光洁到完美无暇。纤腰柔弱无骨,举步扭摆间皆有招摇之意。
忽然目光陡然一直,发现她肤如凝脂的后腰中间,纹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艳丽蝴蝶。
我目光淡淡地下垂,心绪下沉:是了,美女长相清丽,虽然浑身珠光宝气,衣着品味不俗,但骨子里的风尘气息,让我一见如故。
南志林,真是性情中人。
暗想时瞥见南正安目不斜视的正经,忽然唇间浮起轻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个男人这点真不如弟弟,有点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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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家常聚餐,仅我们四人,菜式却并不简单。
上桌的除了为我准备的两道汤,还有刻意为之的几道小菜。
从场面上总能看出,这样的时候绝不多,志林也的确未雨绸缪,找个女人来免得做灯泡是绝好的理由。
因为他吃饭只跟我卿卿我我,并不管志林和那女子如何如何。
烟熏三文鱼,大虾野菌沙律,煎带子鸭胸配什锦沙律,野菌烧酿鸡胸。不知道道菜是否由曲丛生因两兄弟喜好自作主张,不过,南正安确实是没怎么动。
他在吃饭前接了个电话,之后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他绝不喜欢志林带来的妖娆女人,但理智和宽容又不让他有什么离谱举动。
他唯一的冷漠,就是从不与志林说话,只是和我品评菜肴,显得亲密,或者毋宁说是某种示范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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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范给谁看?
的确甜腻可人,但终归有点作秀嫌疑,尤其是他面对志林,明显没什么好声气的时候。
他倒了一杯颜色醉人的酒,志林主动端杯请缨。
“哥,我也来杯。”
他却不理,自斟自饮,还一边对我煞有介事地开口。
“以后你也少喝点,伤身体。”
我和志林面面相觑,还有那被莫名其妙的沉默包裹的女人,多少显得脸色有点尴尬。
她大概也没想到会这么不受南正安欢迎,故而谨言慎行,大气都不敢出。
吃完饭,那惹眼的两个人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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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上楼,南正安拉住我。
“今晚早点睡,我可能回来晚。”
“有事?”
“嗯,”
他轻轻点点头,神情中却又深深不舍,“本想带你同去,但你需要好好静养休息,就别跟我跑来跑去。”
伸手轻抚我的头发,“不用等我,有什么不方便的事,让黄姐帮你。”
会有什么不方便的事?
我眨巴着眼睛,但只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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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换了宽松舒适的休闲装,正要打算去隔壁的书房看书,就听见有人敲门。
“啊,黄姐,”我诧异,“有什么事吗?”
“您还有什么想要我帮忙的?”
她落落大方,丝毫不见拘谨,“您要洗澡吗?我去放洗澡水。”
“不用了,刚洗过,”
我夸张地轻捋一缕湿润的发示意,“没什么事了,我一会就睡。”
虽然身子没大好,但有人这样待我总易受宠若惊,活生生把我当成月子的产妇伺候,真是有点别扭,但仍感激地笑笑,“没事你也去休息。”
“哦,那我帮您清理一下,”
她说着,已轻车熟路到内里的洗手间。须臾之间,收拾了我换下随意放置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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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愕然一愣,忽然莞尔:也对,这里没有女人,男人的事曲丛生好做,但女人的这些细枝末节,终归还是女人贴心。
“您晚上吃过药了吗?”
她退出房门的时候还笑着提醒。
我倒的确忘了,看来贵人多忘事是真的。
我还尚未成为贵人,就先染上了富贵病。讪讪地笑笑,“我一会就吃,谢谢。”
“那我给您端水上来?”
真是五星服务。
不知道这一位是不是也身价不菲,但我真有点不习惯,淡淡笑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正想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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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花园,在某一处却有点灯光火影,人声嘈杂。
这里热闹根本不奇怪,两兄弟手下的人,有的有家有业,有的却无家可归。
当然,其中佼佼者已名车靓宅,混得很到位,但总有下层的马仔,以阳明山为家,随时听侯差遣。
如我没猜错,权涛定在其中。
顺着池塘泄水的溪流而行,曲折小径步行几十米,越过松树灌木丛,就到了一处热闹的所在。
这是一座飞檐走壁的建筑,有点中式的古典风格。规模不大占地不过几百平米,但从外看去,内里窗明几净,人影纵横。
从打开的玻璃窗向里看,只见里面俱是男子。年轻人居多,抽烟、喝酒的弥漫乌合之气。
志林以那身耀眼的蝴蝶装束混迹其中,正在专心致志地打斯诺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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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诺克需要极端理性。很难想象一个感情上轻浮没有定根的人,身临球场会有这种冷静。
理性可以从打球的姿势看得出来,身体趴在球台上,屁股却不能蹶得太狠。重心移至脚尖,脚却要固若磐石,丝毫不能动摇。
一杆球能不能打好,往往取决于你能否完全地控制你的身体和内心。动若脱兔,静若处子,笃定克制俱是其强调的品质。
被那全神贯注的一幕吸引,在窗外袖起手来近观其详。
非常帅的一粒进球,他身后的一名男子上前明显吹捧,“南总,好球啊!”
“那是。”
志林脸上现出邪魅之气,语气却带着奚落,“一杆进洞、两球在外,那是玩女人;要打球,一定要一杆进球!”
这话够有颜色的,周围乱七八糟的人,都因这情色笑话起哄,我深觉无趣,跺脚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