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被绝望的伤心击中,泣不成声,“你,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却像失魂了般地自语,“我们为什么会相爱呢?会从原本的素不相识,变成携手人生的夫妻?这世上有五十亿人,按照数字上的概率,一个男人一生可以与10个以上的女人相遇,为什么你却一定要,对我恋恋不舍、不肯放手呢……”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们嘴里的爱情,原来是这么自私。自私地容不下一个外人鲜活的命,自私地只想保证它的血统纯正。爱情,应该是人类最美好的感情,而我和你创造的,为什么永远是别人生命的痛苦和源源不绝的眼泪?”
他冷冷地看着我,目光非常冷静,“我真搞不懂,你爱他,还是爱我?”
瞬间喉间泛起冷笑,笑意中遍布冷酷,“他娶过你,我也娶过你。他给你什么了,你这么死心塌地?”
“这与给予无关!”
我弃下瞬间不能自制的脆弱,重新用枪口指向了他。
*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为了他,竟然想杀我?”
忽然间他眼里现出狂怒的心碎,“你已经是我老婆!这一辈子,我的命只和你的命、可以栓在一起!”
我冷笑道,“就为这个,你下毒手?”
“那他也是人,他的一条命,就这么不值一提?!”
“就你做的那些事,任何一个公正的、有良心的人,都会与你为敌!你为什么这么狠!”
“杀人!杀得还不够吗?!你答应过我,再也不杀人!可你还要动手!
“这一次,竟然是他!你害他、伤他还不够吗?!他究竟欠了你什么?!”
“不是我。”
他突然语气冷静,眼眸中的杀气转暗。
“你以为我会信?”我更冷。
“我以男人的名义担保:我这一生,再不会对你说一句谎。”
“我还不信!”
“如果这事真是我做的,”他斩钉截铁,额头青筋暴露,双眉紧紧拧成一团竖起,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一句,“若你想离开,我,绝不会再缠着你。”
*
我从几近窒息的热度中冷静下来,看着他肃冷的高额、如鹰般暗沉的眼,带着冷峻的霸气。他神情间露出决然的高贵,品质的流线在他的身影之外,凭空划出一道光环,让我无法怀疑、忽视。
他表现的一切,的确不像是在说谎。
心绪却突然陷入更莫名的恐慌里,对未知的恐惧不寒而栗,心绪陷入突如其来的慌张和手足无措。
不是他,不是他。
那究竟是谁?
是谁下的手?
他从床上坐起,下地到我面前,轻轻地从我手里拿下了枪,须臾间下了膛,扔在床上。
而后默默地审视我悲愤疑惧交加的表情,冷静地开口。
“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神色陷入疲惫。
“刚才的举动,你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感情?”
“什么意思?”
“我只想得到一个证明。”
“证明什么?”
“你爱谁?!在你心里,最爱的人究竟是谁?”
*
我茫然地看着他,心绪伤感地开口,“我不知道。”
是的,我真的不知道。
我曾经以为我最爱的人,是他。这世上任何美好的事我都可以放弃,而任何苦难和误解,我都可以承担。
在那时我勇敢地弃道义和人群的唾骂于不顾,即使那些“贪图富贵”的窃窃私语常在耳畔响起;即使在今天、巨丰里还有人在背后对我暗笑指点;我都不在意。
我以为,爱情就是爱情。不管他曾是谁,不管我曾是谁。
在这一个人生相互遇见的交点,我们有火花的碰撞,并有燃烧成熊熊烈火的热度,我们就应该理直气壮地继续,理所应当地完全拥有。
也许我错了。
因为这爱不是纯甜的,那甜就像一杯茶,入喉唇舌咂摸的苦涩;这爱亦不是热烈的,难得见柔情似水的一刻,终会暗暗结成坚硬的冰锥。
我们不停地刺啊、刺啊,直到已伤痕累累、体无完肤,还不能罢手。
天龙……我该怎么做……
天龙……
*
“现在对我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你的人在我这边,而心却在另一个身上。”
我茫然地抬头,见他双眸闪着寒洌的光,一丝浓怒狂卷而来,点点火光早变成了燃烧着的烈焰。
“我警告你,你的心里只能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我!”
他冷眸闪过决绝的残忍,那丝如钢铁般的决断压得我几乎窒息。
“以前你嫁他,是因为我没找到你,我不计较。但从你决定嫁我的那天起,我绝不会再允许、你想别的男人!”
他悻悻地换装,脸上带着震怒的表情,一言不发地拂袖扬长而去。
深深的庭院内,只有孤独的我呆立在温暖的屋子,在周遭刚刚温情旖旎的气氛里,融化着那颗手足无措的心。
他不仁不义、他狡诈、他背信弃义、深不可测,但我始终不能不欣赏他的另一面:决断、无人能及的智慧和才干,这份始终专一的痴情……
他是个不折不扣、彻彻底底的坏男人。
但是,我却无法遏制自己对他的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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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不是一座浮华、却无法放纵激情的城市,只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大漠就好了。
他的心里,飘过一声凄厉而又悠长的狼嗥,余音不绝,在苍茫大地有着几分绝望与森冷的悲壮——
关于人世、关于爱情、关于理想、关于现实、关于自己过往的一生……
在贺天,他有次寂静夜里,男人的生理反应崛起,怎样都按捺不住。
他想要她、想得发狂。
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不想碰别的女人,那就只能用清凉的河水,来浸润他满腔的热情吧。
夏日的夜晚,草原上黑魆魆、静悄悄的,他光着臂膀,挑了一匹壮马,纵马上身向十几里外的河边独自狂奔,带着疯狂的、欲寻求清凉冷静的心,飞身驰骋在寂寞的原野,风一般无惧无畏、无所顾忌、穿透一切的速度,几乎在黑暗中、撞上一座坚硬巨大的岩山!
怵然勒马疾停,远远地听见狼嗥的凄清,在山脉间回响。
云层淡去,暧昧的、忽明忽暗的月光下,默默伫立大地间的身影,渐渐在草地上变成一个黑色的剪影,仿佛一座石像。
隐隐作痛的心,伴随这黑暗的沉默一直延续着,到最终几分难耐的凄凉,迫得他仰着头,极力伸长了脖子。
像那种强烈的欲望压制不住般,他也想用那种可怕的、可以把一切撕碎吃掉的声音一样——
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