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苍生的判官笔突然脱手钉入岩壁,谢燕尚未反应过来,就看见他徒手撕开缠住船夫的怨气黑雾。
玄色衣袍下透出暗红纹路,那是地府鬼差燃烧本源时才会显现的焚魂咒。
\"你疯了!\"谢燕被红绳拽着跌进漩涡,喉咙里呛着腥甜的血沫。
御苍生整条右臂已经爬满青紫色经络,判官笔悬在半空抖出朱砂绘制的困灵阵——竟是用左手生生剖开自己心口取血。
神秘生物的三只竖瞳突然裂成六瓣,溶洞顶部的钟乳石簌簌坠落。
谢燕在碎石雨中抓住船夫腰间的青铜铃铛,却发现对方后背的婴儿状胎记正在诡异地眨眼睛。
那些被啃噬的血婴突然调转方向,朝着胎记疯狂叩拜。
\"璇玑魄不是失控!\"她猛地扯断缠住御苍生的红绳,将冒着青光的魂魄拍向溶洞东南角,\"是河底镇魂碑在召唤——往生者叩首处,必有镇物压阵!\"
御苍生咳着血将判官笔掷向空中。
笔杆裂开的瞬间,千万道朱砂符咒如同活过来的赤蛇,顺着倒灌的河水缠住神秘生物的骨尾。
谢燕踩着浮出水面的血婴头颅跃至半空,突然将青铜铃铛塞进胎记张开的嘴巴。
婴儿啼哭声中,船夫干瘪的身体突然膨胀成球状。
谢燕拽着御苍生的腰带滚进岩缝,背后炸开的血肉像泼墨画般糊满石壁。
她耳垂上沾着的半片玉珏突然发烫,那些被胎记吞噬的怨气竟顺着玉纹流入璇玑魄。
\"就是现在!\"她将玉珏拍在御苍生心口还在渗血的伤口上,\"借判官血引镇魂碑!\"
整条暗河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
御苍生沾血的指尖触到河底升起的青铜碑文,谢燕腕间的红绳寸寸断裂,化作锁链捆住挣扎的神秘生物。
当最后一道血符烙进碑文时,河水裹着无数冤魂的荧光冲天而起,在溶洞顶部撞出璀璨的星图。
神秘生物被星图压进河底的前一秒,六只竖瞳突然渗出墨色汁液。
谢燕看着汁液凝成\"河伯\"两个篆字,伸手去抓时却被御苍生扯着后领甩向岸边。
两人跌坐在满地血婴残骸中,船夫的尸骨早已化作青烟。
谢燕摸到御苍生冰凉的手腕,才发现他心口伤处的血肉竟与玉珏长在了一起。
暗河对岸的阴影里,戴着青铜面具的河神使者正将半枚玉珏按进石壁,与他们这边残留的半枚花纹严丝合缝。
\"你早就知道...\"谢燕捏紧还在发烫的玉珏,话没说完就被御苍生用染血的手指抵住嘴唇。
河神使者隔着奔流的河水望过来,面具下的眼神像是淬了冰又像是燃着火,最后化作一声飘散的叹息消散在重新流动的河风中。
河神使者青铜面具下的喉结微微滚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石壁上的半枚玉珏。
暗河翻涌的荧光映在他瞳孔里,碎成万千跳动的星子——三百年来,第一次有人能让镇魂碑显出完整星图。
御苍生咳出的血沫溅在谢燕手背上,她这才发现青年鬼差的体温正急速流逝。
玉珏边缘生出细密的血丝,如同活物般钻进他心口翻卷的皮肉里。
这诡异的共生让她想起阳间榕树绞杀宿主时的模样,可眼下容不得犹豫。
\"接着!\"谢燕将缠在腕间的红绳甩向半空,那些被血婴啃噬得残缺的魂魄突然发出尖啸。
御苍生染血的判官笔凌空画符,破碎的朱砂咒文竟在河水倒流中重组为锁龙链,缠住即将没入河底的神秘生物。
六只竖瞳同时迸裂的刹那,整条阴河如同被掀翻的砚台。
墨色汁液凝成的\"河伯\"二字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狰狞人脸扑向船夫残存的魂魄。
谢燕抓起青铜铃铛正要摇动,却发现那家伙后背的婴儿胎记正疯狂吮吸着怨气。
\"原来你才是...\"她话音未落,船夫突然发出老妪般沙哑的哭嚎。
膨胀如鼓的肚皮裂开豁口,钻出半截青黑的手臂。
御苍生的判官笔尖堪堪抵住那手臂的瞬间,玉珏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
河神使者的叹息混在风里:\"痴儿。\"
谢燕感觉耳垂剧痛,残留的半片玉珏自动飞向河对岸。
两道青光相接的刹那,船夫体内的东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化作青烟被吸入完整的玉珏之中。
神秘生物最后的骨尾在星图碾压下碎成磷火,映得溶洞顶部的钟乳石宛如星河倒悬。
御苍生踉跄着用判官笔撑住身体,心口嵌着的玉珏已经与血肉长成诡异的图腾。
谢燕扶他时摸到一手的冰渣——那些青紫色经络正顺着血管往颈侧蔓延。
\"三个月。\"河神使者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铜锣,\"玉珏离体之时,便是魂飞魄散之日。\"他抬手将某物抛进漩涡,谢燕只来得及看清是半块青铜虎符,暗流就吞没了所有痕迹。
脱力的船夫趴在岸边干呕,后背胎记变成了焦黑的窟窿。
谢燕捡起恢复平静的宝玉,发现原本莹白的玉身里多了缕游丝般的血线。
阴河对岸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再抬头时,戴面具的身影已然消失。
御苍生扯下半幅衣袖裹住心口,玄衣浸了血反倒看不出深浅。
他弯腰拾起块沾着荧光的碎石,在船夫惊恐的注视下,轻轻按进对方后颈的窟窿:\"阴河印记,能保你十二时辰无恙。\"
\"我不要...这玩意在吸我的血!\"船夫疯狂抓挠着皮肤,却见碎石化作青烟渗入体内。
他忽然僵住,浑浊的眼球凸出来:\"我能看见...水底下有东西在发光...\"
谢燕与御苍生对视一眼,攥紧了微微发烫的宝玉。
前方溶洞出口透进的天光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本该寂静的河滩传来若有若无的铃铛声——与他们方才使用的青铜铃铛音色相同,却像是从极遥远的时空传来。
御苍生的判官笔突然自动飞向某处,在岩壁上刻下深痕。
谢燕凑近细看,发现是半幅残缺的星图,与镇魂碑顶部的图案恰好形成阴阳两极。
她伸手欲碰,玉珏突然烫得惊心,青光照亮岩缝里密密麻麻的婴孩手印。
\"该走了。\"御苍生捂住心口转身,玄色衣摆扫过那些手印时,竟有数只青灰的小手试图攀附而上。
谢燕假装没看见,拽着还在发抖的船夫踏入光影交界处。
阴河在他们身后恢复平静,水面却悄悄浮起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裹着半枚玉珏的虚影。
最深处有青铜面具的残光一闪而逝,映出河底层层叠叠的镇魂碑,碑文全部指向同一个方位——西北巽位,生门藏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