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惊骇渐渐平息后,聂怀桑很快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他转向魏无羡,眉头微蹙,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魏兄,光幕的意思是...金光瑶杀害我大哥,竟是因为薛洋的缘故?";
魏无羡微微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确实如此,但即便没有薛洋这层干系,金光瑶迟早也会对聂宗主下手。薛洋从不净世逃脱后,又被晓星尘和宋岚两位道长擒获,押送至时任仙督的金光善处。金光善得知薛洋通晓炼尸之术,便想保住他的性命,留他为自己打理炼尸场。";
“可聂宗主素来刚正不阿,坚持处置薛洋,在百家议事时屡次下了金光善的面子。";
魏无羡的声音渐渐低沉:";这场争执持续了整整半年之久。金光瑶曾假意替薛洋求情,见聂宗主不为所动,便撕下了伪装。正是他的刻意激怒,才导致聂宗主刀灵失控,走火入魔……在此之前,金光瑶借着为聂宗主安抚刀灵的名义,已经暗中在清心音中混入乱魄抄,弹奏了三月之久。";
他顿了顿,语气略显沉重:“聂宗主嫉恶如仇,百家之中唯有他敢于挺身而出,公然反对。金光善这种野心勃勃之人,怎么可能容忍有人一直跟他唱反调?只要他一心独揽大权,妄图将修真界变成金氏的一言堂,那么,聂宗主...便注定难逃一死。”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震惊不已。修真界竟会堕落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薛洋这个人,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他虐杀常氏满门,血洗无辜的白雪阁,双手沾满鲜血,身上背负着百十条人命,堪称罪大恶极。如此一个十恶不赦之人,本该立即伏诛。
然而身为仙督的金光善,不仅没有主持公道,反而要力保薛洋。当执法者成为犯罪保护伞,当正义成为仙督的玩物,整个修真界的根基已然腐朽。
更令人心寒的是,面对这等荒唐之事,整个仙门之中,唯有聂明玦一人挺身而出,敢于仗义执言。这般情状,既显出金氏权势之盛,更暴露了所谓名门正派的虚伪本质。仙门百家本应秉持正义,却一个个为了自身利益,对金氏的不义之举视而不见,甚至推波助澜。
世道的混乱,由此可见一斑。修真界本应是正道昌明、邪祟无存的圣地,却沦为权势与利益的交易场,正义的声音被无情压制,邪恶之人得以逍遥法外。聂明玦如同魏无羡一样,都是那个黑暗时代权势斗争的牺牲品。
而金光善和金光瑶父子俩,可谓一脉相承。一个道貌岸然,一个笑里藏刀,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将整个修真界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当真是应了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的老话。
“大哥常说,修真之人当以除魔卫道为本。可如今看来,这世道早已颠倒。所谓正道,不过是强者手中的玩物。” 聂怀桑紧紧握住折扇,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虽然眼下金家尚未对大哥不利,但以金光善父子的行事作风,难保日后不会对聂氏下手。思及此,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既然这世道不讲道理,那他也不必再守着那些无用的规矩。
金子轩指节攥得发白,努力压抑住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光幕中的父亲罪恶滔天,理应接受百家的审判,以死谢罪,但他绝不能容忍父亲死于金光瑶的阴谋算计。这种弑父之举,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他转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迷茫与愤懑,不可置信地问道:“金光瑶为何会杀掉父亲?不管怎样,那也是他生身父亲。”
魏无羡静静地看着金子轩,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
“你父亲死得不冤,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教而不善,失职又失德。对于金光瑶来说,他从未尽到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甚至可以用恶毒来形容。
他看不起金光瑶的母亲,故意将她困于青楼,让她在污浊中挣扎。金光瑶回到金家后,你父亲利用他对父爱的渴望,将所有肮脏之事都推给他做,将他当作一个最低贱的工具。他通过对金光瑶的羞辱,对他进行精神阉割和操控,试图让他永远做金家的一条狗。”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微妙:
“后来,金光瑶终于看透了这一残酷的事实。他意识到,自己不过是父亲手中的一颗棋子,只能被利用、被操控,毫无自主可言。于是,他痛下杀手,找了十几个年老色衰的青楼女子,让你父亲死于马上风。
这或许是他唯一的反抗,也是对父亲多年折磨的报复。金宗主这辈子最看重的两样东西——体面和女色,都被碾得粉碎。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山谷中便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众人的面色涨红,眼中满是惊诧与难以置信。
金光善,这个风流成性的好色之徒,最终竟死于女色之上,还是死于亲儿子的精心设计。这结局,既应景,又仿佛是对他一生恶行的最好报应。
“哼,好一个父慈子孝,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聂明玦冷哼一声,眼中满是鄙夷与不屑。
金子轩身子微微一颤,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击倒。他从未想过,父亲与金光瑶之间竟有如此复杂而黑暗的过往。
他的面色变得极为尴尬,愤怒、羞耻、愧疚……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最终化为一声无力的反驳:“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让父亲以这种方式……?”
“以恶浇灌出的花,自然只能结出恶果。这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
魏无羡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感慨。他的目光缓缓掠过众人那神色复杂的脸庞,最终落在金子轩的身上,缓声道:
“我这么说,并非为金光瑶的弑父之举开脱。只是这世间万事,都逃不过';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当你父亲将亲子当作工具使唤,对他百般羞辱,用最恶毒的方式践踏他的尊严时——这一切,都早已在冥冥中写定了结局。
“这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金光善...终究是死在了自己种下的恶因之下,恐怕他到死也不明白这一点吧。”聂怀桑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快意。
金光善的死,是他乐见其成的结局。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却又透出几分解脱。
金子轩听到这话,面色愈发尴尬,甚至有些扭曲。他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挣扎着什么,最终还是忍不住追问道:“魏公子,秦姑娘怎会是我父亲的私生女?”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魏无羡,方才看到这条信息,他们心中已是惊涛骇浪,难以言喻。然而,这毕竟涉及金光善的私生活,众人虽满心好奇,却也无人贸然出声。他们心中都在猜测,金光善何时与秦苍业的夫人生下了孩子?
“金光善风流成性,借着百花宴的名义,糟蹋了不少女眷,秦夫人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秦夫人发现自己怀上了金光善的孩子后,惊恐不已,不敢声张。所以,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秦姑娘竟是金光善的私生女。这才有了后来金光瑶娶了亲妹妹的荒唐闹剧。
可笑的是,金光瑶在婚前头一晚就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真相,但他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和地位,竟不惜隐瞒此事。而那时,秦姑娘已经怀上了身孕。后来,他们生下的儿子渐渐显露出痴呆之相,金光瑶才亲手杀了儿子,嫁祸给那些反对他的小仙门。”
看到众人一脸难以置信、欲言又止的模样,魏无羡语气平静地继续道:
“金光善的私生子,绝不止光幕中提到的那些。据查证,他生下的子女之多,堪比一个世家,甚至连他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有哪些子女。所以,金氏嫡系日后在婚配时,可得擦亮眼睛,免得再传出兄妹成婚的丑闻,沦为修真界的笑柄。”
这番话落下,众人都沉默了。许久之后,蓝启仁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慨:
“金光善此人沽名钓誉,道貌岸然,却干尽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不仅败坏了金家的名声,更让整个修真界蒙羞。这样的人,还有何面目继续担任金氏家主?”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金子轩,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金家若想重振声威,必须从现在做起,彻底清除金光善留下的恶毒影响。”
金子轩听到蓝启仁这番严厉的训诫,身子微微一震,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回应道:
“蓝先生,我明白您的教诲。父亲的所作所为,早已给金家带来了无尽的耻辱,也给修真界带来了巨大的伤害。我身为金家后人,深感痛心与愧疚。”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决:“我在此郑重承诺,金家一定会深刻反省,彻底清除父亲留下的恶毒影响。我们会从自身做起,严守修真界的规矩,重振家风。若再有人重蹈覆辙,我绝不姑息!我也会亲自监督金家的婚配事宜,确保不会出现类似的丑闻。”
蓝启仁闻言,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金家的未来需要一个正直且有担当的继承人,而金子轩此刻的表现,或许是一个好的开始。
魏无羡也微微点头,心中却略有些惊讶,经历这一遭,金子轩或许真的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家主。
就在这时,光幕上的文字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文字。
【金子轩,是金麟台除了金星雪浪之外,唯一还算干净之人。他本身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内心正直善良,有着超越其父亲的道德意识,能辨大是大非,对抗温氏暴政。却始终困于世家的思维之中,对道义认知有限,格局狭隘。
他虽正直,却缺乏真正的勇气,处事方式严重缺陷,手段拙劣。岐山教化时,他敢于在温晁为难魏无羡和蓝忘机时,挺身而出,为他们发声。玄武洞中,他敢为保护侍女绵绵不被放血,而怒斥温晁,武力对抗。
然而,在与江厌离的退婚事件中,他却选择了逃避。他不仅在公开场合诋毁未婚妻,试图激怒魏无羡,让他主动出手,还故意攀扯魏无羡与江厌离的关系,将江厌离的难堪归咎于魏无羡,试图借此刺激江氏主动提出退婚。他的这些行为,不仅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激化了矛盾,让魏无羡背上了打散师姐婚约的罪名。
他情感表达幼稚,与江厌离退婚后,渐渐喜欢上江厌离,却又以贬低她来掩饰自己的心意,让他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显得不那么狼狈。
作为金氏少宗主,他不仅没有识人之能,更不具备管理能力,逾格施恩,赏罚失度。射日之征期间,他曾因一碗汤,将冒领功劳的婢女破格提拔为客卿,让谎话连篇的婢女与在战场上浴血杀敌、挣取功名的门生平起平坐。
他虽善良,却有着近乎愚蠢的天真,对家族的恶行选择视而不见,甚至在某些时刻还为其背书。他曾前往莲花坞,逼迫魏无羡交出阴虎符,并要求其对在战争中被阴虎符震伤的修士给个交代。他从未想过,这样的要求背后,隐藏着家族的自私与算计。
他以中立的姿态纵容不公,对下属统御无方。金子勋曾多次在公开场合,对魏无羡极尽言语侮辱,而他始终袖手旁观,从未加以制止。
在他眼中,所谓的公平公正,终究抵不过亲疏有别。穷奇道截杀时,金子勋派人提前清理了穷奇道的冤魂厉鬼,导致魏无羡无法召唤鬼魂,战力丧失,面对蓝聂金三家一百多名修士的围攻,仅有温宁一人护其安全。
他目光狭隘,看不清局势,在金光瑶的暗示下,竟敢一人乱入战场。又在局势紧张之时拉偏架,要求魏无羡率先放下武器,险些令魏无羡命丧穷奇道。
他最终的死亡,源于他的无知和天真。直到死,他都不知自己因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