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内的微缩凶宅突然剧烈震颤,梁柱间飘荡的生魂发出尖锐共鸣。陈渡的瞳孔映出骇人异变——那些榫卯结构的缝隙渗出胶状脑髓,瓦片内侧浮现出密集的视网膜纹路。当他触碰窗棂时,整面花格窗突然张开獠牙,咬住他的手腕拖向天井。
\"少东家终于来了...\"七十二道声音在回廊重叠震荡。陈渡跌入天井血潭的瞬间,发现水面倒影并非自己:那是个由血管和符咒编织的类人形体,胸腔内悬浮着缩小版的归冥邸模型。
血潭底部伸出无数半透明触须,穿透他的太阳穴抽取记忆。陈渡在剧痛中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民国初年暴雨夜,七位陈氏先祖将傩戏面具扣在活人脸上浇筑地基;六十年代破四旧时,红卫兵们的血肉被青砖吞噬;昨夜包子铺老板娘在墙体内融化成油脂...
\"你们陈家人...本就是凶宅的胎盘...\"血潭凝聚出柳嬷嬷的腐烂面容,她的义眼变成转动的罗盘。
当陈渡即将被血潭同化时,怀中《傩戏镇魂谱》突然自燃。火焰中站起三丈高的傩神虚影,十二枚青铜傩面环绕成降魔圈。血潭触须在神光中汽化,陈渡趁机攀住浮出水面的房梁,却发现木质纹理间嵌着成排的牙齿。
整座微缩凶宅响起远古祭歌,瓦当上的螭吻兽首睁开复眼。陈渡顺着声源爬至祠堂,看见供桌上的祖宗牌位已化作肉瘤状器官。当他用桃木剑刺破最大的肉瘤时,喷溅的脓血在空中凝成湘西古巫文:
\"戊辰年七月十五,陈氏以全族阳寿饲巫神法相,换百年宅运。\"
牌位底座裂开,滚出捆裹在胎盘中的青铜神像——那是个长满触须的六目巨人,每只眼睛都镶嵌着陈氏婴儿的颅骨。神像震颤发出低频嗡鸣,陈渡的鼻腔顿时涌出大量线虫。
为摧毁神像,陈渡被迫钻入墙体夹层。腐臭的通风道内壁布满搏动的神经束,每隔三尺就悬挂着具风干的\"养宅人\"。这些尸体肚脐延伸出树根状菌丝,与建筑神经共生。当他切断第七根菌丝时,整个夹层突然收缩,肋骨被挤压出裂纹。
前方出现个由脊椎骨拼接的竖井,井壁粘液上映出柳嬷嬷的过去:宣统三年,她被活祭给凶宅做宅灵,七窍被填入湘西巫蛊虫。陈渡的指尖触碰到井壁的瞬间,那些蛊虫竟穿越时空钻入他的耳道!
\"看见了吧...我们都是宅子的白血球...\"柳嬷嬷的幻象从骨髓中渗出,指引他爬向神龛密室。陈渡的关节发出脆响,皮肤表面凸起寄生虫蠕动的痕迹,每次呼吸都喷出带蛊卵的血雾。
密室中央的青铜神像已膨胀至屋顶,六目中的颅骨集体唱诵《血饲咒》。陈渡甩出浸透舌尖血的墨斗线,线绳却被神像触须同化成神经突触。当最长的触须刺入他天灵盖时,记忆深处炸开被尘封的真相:
襁褓时期的他被钉在祭坛上,祖父用朱砂笔在他囟门画招魂符;七岁那年在停尸房玩耍,冷藏柜里伸出数百只血手教他认尸斑;昨夜血潭中的倒影,正是巫神在他灵魂播下的宅魂种子...
\"啊!!!\"陈渡嘶吼着扯断触须,颅骨裂缝迸发青光。整座微缩凶宅的神经网路在此刻清晰可见——那些在夹层中死去的养宅人,神经信号仍在维系凶宅运转。
陈渡将桃木剑刺入自己心口,含着心头血扑向神像。蕴含宅魂本源的血与巫神之力碰撞,激发出刺目的煞气漩涡。六目神像的表面开始龟裂,那些婴儿颅骨发出啼哭,在青光中渐次爆裂。
\"你要与老夫同葬?!\"神像发出柳嬷嬷与七位先祖的混音。陈渡狞笑着撞破密室气窗,带着神像坠向微缩凶宅的中庭。下坠过程中,他看见七十二道生魂脱离梁柱,化作锁链缠绕神像。
剧烈的爆炸将陈渡震回现实棺椁。耳畔响起建筑物崩塌的轰鸣,睁开眼看见归冥邸正在自我吞噬:东厢房咬住西跨院的飞檐,血髓井倒灌进风水阁,那些青砖每吞食一块建筑体,就脱落变成腐臭的碎肉。
黎明时分,陈渡从废墟中爬出。原本三层高的归冥邸坍缩成团搏动的肉瘤,表面布满流泪的眼睛。当他用最后的气力将《傩戏镇魂谱》掷向肉瘤时,泛黄的书页突然展开成降魔幡,将肉瘤封印成巴掌大的太岁。
阳光穿透乌云照射在太岁表面,陈渡惊觉自己左胸出现归冥邸的刺青。耳畔突然响起新的低语:\"食尽太岁肉,可掌凶宅魂...\"他踉跄着走向废墟外的殡仪馆,背后传来细碎的啃食声——那些沾染凶宅气息的碎砖,正在雨水中缓慢增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