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第七日,洛河镇来了个收旧货的南洋客商。青布轿帘掀开时,四具缠着傩戏面具的尸奴抬出鎏金箱笼。为首的独眼掌柜戴青玉扳指,指环内侧刻着\"傩血斋\"三字,这正是苏家《伞妖录》记载的南洋邪商字号!
\"收旧伞、残傩面、人骨法器...\"
掌柜的吆喝声带着尸油腥气。更夫老赵头贪图银元,将戏班遗留的青铜傩面典当。当掌柜的指尖触到面具时,傩面突然咬住其食指,七条伞骨状血虫钻入血管。子时三刻,老赵头被路人在祠堂发现——全身皮肤硬化成傩面,脊椎被替换成湘妃竹伞骨,掌纹化作《焚伞咒》图谱。
苏晚照躲在城隍庙残垣后。她脊椎处的伞骨与掌柜的箱笼产生共鸣,那些鎏金箱里分明装着:
光绪年间的千棺塔微缩模型,每口棺内插着三寸血伞
七百枚人牙傩铃,铃舌是浸泡尸油的婴儿脐带
整张硝制的人皮傩戏图,刺青用苏家女眷经血绘制
黎明前的浓雾里,三名茅山道士闯入洛河镇。为首的老道手持雷击木法尺,尺面刻着的《天师镇煞符》正与苏晚照后背伞骨共鸣。他们追踪至古董商落脚的悦来客栈时,发现整栋建筑已被伞状血藤包裹。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清风道长甩出七十二道镇尸符。符纸触到血藤的瞬间燃起青焰,藤蔓中传出伞妖姬的尖啸。客栈二楼突然坠下具无皮尸身,腐肉间插满微型血伞——正是失踪三日的古董商掌柜!
明月道人用铜钱剑挑开尸身腹腔,里面蜷缩着七只伞妖蛊虫。每只蛊虫背甲都刻着傩戏脸谱,口器里叼着带生辰八字的槐木人偶。当最年少的云鹤道人试图焚烧蛊虫时,虫尸灰烬突然凝成苏墨林的鬼影:\"茅山的小崽子,也配管傩血斋的事?\"
午时三刻,悦来客栈轰然坍塌。地下露出百丈深的傩血井,井壁由十万颗戏班头骨垒成,每颗头骨的眼窝都插着把青铜傩伞。南洋客商的尸奴从井底爬出,它们脖颈缠绕着伞绳,绳结处缀着苏家特制的翡翠伞钉。
清风道长咬破舌尖血祭法尺:\"五雷猛将,火车将军!\"
雷光劈中傩血井的刹那,七百把青铜傩伞同时展开。伞面浮出历代傩血斋掌柜的鬼脸,每张脸都喷出混着人牙的毒雾。云鹤道人甩出三十六枚灭魂钉,却被井中伸出的伞骨触手绞成碎末。
苏晚照在此刻暴起。她扯断脊椎处的三根伞骨,蘸着脑浆在掌心画出《焚伞咒》。傩血井突然沸腾,井底浮上口青铜傩鼎——鼎内煮着苏家九代女眷的舌头,每根舌面都刺着《百鬼献伞》的工尺谱!
\"傩血祭天,万伞归宗!\"
苏墨林的鬼影从鼎中跃出。他的胸腔插着把丈二长的青铜傩伞,伞骨由九代茅山掌教的脊骨拼接。清风道长的法尺应声而断,雷击木碎屑中飞出七十二道傩戏鬼影,将三名道士撕成碎片。
暮色四合时,真正的傩血斋主现身。这是个身着南洋巫袍的老妪,脖颈缠绕着七百根伞绳,每根绳端都系着个傩血斋掌柜的头颅。她的法杖是整条千棺塔主梁炼制,杖头嵌着苏晚照双生妹妹的颅骨。
\"苏家的债,该还了。\"
老妪的巫袍掀开,露出由十万把微型血伞拼成的内衬。她挥动法杖,洛河镇所有典当过傩戏物件的人同时惨叫——他们的皮肤硬化成傩面,脊椎破体而出化作伞骨,在镇中组成移动的傩血阵。
苏晚照被伞绳吊在法杖顶端。她的瞳孔映出终极真相:傩血斋早在三百年前就与苏墨林勾结,南洋邪术与傩血祭的结合,正是为孕育伞妖姬统御的百鬼傩军。那些被典当的凶伞残片,正在各大城镇孕育新的傩血井!
五更梆响,苏晚照咬断舌根血祭《焚伞咒》。她的五脏六腑燃起青色傩火,火势顺着伞绳烧向老妪的巫袍。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整座洛河镇地动山摇。
傩血井中喷出万丈血焰。十万把青铜傩伞在火中化为灰烬,每把灰烬都凝成苏家女眷的怨灵。老妪的法杖炸裂,双生妹妹的颅骨滚落井底,发出最后的啼哭:\"阿姊...一起入傩...\"
三日后,途经的商队在废墟中发现:
焦黑的傩血斋箱笼里,七百枚人牙傩铃仍在发出丧乐
茅山道士的法尺插在千棺塔残骸上,尺面浮现\"丙辰年大凶\"的谶语
洛河水底沉着具脊椎伞骨化的女尸,手中紧握刻着\"傩血未央\"的翡翠伞钉
当夜子时,千里外的南洋商船传来傩戏鼓点。甲板上的货箱渗出黑血,箱内整批新制的傩戏面具额心,全都嵌着带苏晚照生辰的青铜伞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