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裹着尸蜡灌入鼻腔的刹那,谢九溟的瞳孔突然蒙上灰翳。阴木棺椁表面的镇阴咒泛起青光,九条锁链应声断裂。他重重摔在棺盖上,后颈触到团黏腻的活物——那竟是条三尺长的血蜈蚣,正用百足勾住他的衣领往棺缝里拖!
\"咔嚓!\"
棺盖突然错开条缝。谢九溟的墨斗线缠住井壁凸起的镇魂钉,借力翻身滚到棺尾。青光映亮棺内景象的瞬间,他的喉咙里涌上腥甜——棺中躺着具穿诰命服的腐尸,天灵盖钉着七枚丧门钉,而那张溃烂的脸竟与祠堂供奉的曾祖母画像分毫不差。
\"九溟吾孙......\"
腐尸的胸腔突然塌陷,钻出九条裹着胎膜的阴蚕。蚕王们口吐人言,声线混合着曾祖母与祖父的音色:\"谢家欠龙脉三百阴棺......该还了......\"
井壁突然渗出沥青状液体。谢九溟的后背贴上阴木棺,摸到棺底刻着的血契文:\"宣统三年,谢氏长孙填棺镇煞\"。当他试图撬开棺椁时,掌心突然传来灼痛——墨斗不知何时缠满手臂,乌金线正顺着血管往心脏位置钻。
\"咚咚!\"
头顶传来重物落水声。谢九溟抬头望去,井口的腐尸们正将整口柏木棺推入井中。坠落的水棺擦过他耳边,砸在阴木棺上迸出火星。混着骨灰的井水突然沸腾,化作七只水鬼将他按向棺椁深处。
\"接钉!\"
腐尸曾祖母的利爪穿透棺盖。谢九溟抓住那截腐烂的小臂,借力翻到棺椁底部。青光突然大盛,他看见井底石壁上刻满《鲁班镇煞图》,而曾祖母腐尸的脊骨上,赫然插着把刻有\"光绪二十三年\"的墨斗。
血蜈蚣群发起总攻。谢九溟扯断墨线缠在拳锋,挥拳砸向最近的水鬼。乌金线触到阴水的瞬间燃起青焰,将井底照得如同幽冥。当第七只水鬼在火中化作焦炭时,阴木棺椁突然立起,棺盖轰然闭合将他封入其中。
棺内弥漫着混着人油的尸蜡味。谢九溟的肘部撞到块凸起物,摸出洋火划亮的刹那,火苗映出棺壁内密密麻麻的《填棺录》——\"壬寅年七月十五,取童女天灵盖制丧门钉\"、\"戊戌年惊蛰,以黄河浮尸炼尸蜡\"......每行血字下方都按着枚带指纹的尸蜡掌印。
\"原来谢家是这么做棺材的......\"
谢九溟的指尖拂过最后一行小字:\"庚子年冬至,长孙九溟填棺镇阴\"。字迹未干的血渍突然蠕动,化作阴蚕王钻入他的鼻孔。剧烈的头痛中,他看见三岁的自己被祖父抱进棺材铺,后颈被刺入枚刻着《镇阴咒》的墨钉。
棺椁突然剧烈震颤。谢九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发现阴蚕王正在啃食自己的脑髓。他发狠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棺壁的《填棺录》上。血珠触字的瞬间,整口阴木棺轰然炸裂,气浪将他抛向井口。
\"哗啦!\"
谢九溟扒住井沿的瞬间,后院景象令他肝胆俱裂——七十二口镇阴棺呈九宫八卦阵排列,每口棺椁都在渗出混着人牙的尸蜡。阵眼处的老槐树枝条疯长,树皮裂开露出里面裹着嫁衣的干尸,每具干尸的心口都钉着枚刻有他生辰的丧门钉。
\"谢家小子......\"
槐树根突然暴起。谢九溟翻滚着躲过藤蔓般的根须,墨斗线缠住最近那口童棺。当他借力跃上棺盖时,棺内突然伸出双青紫色的童尸手臂,死死钳住他的脚踝。
\"砰!\"
桃木锛脱手刺入童尸眉心。谢九溟趁机挣脱桎梏,却发现掌心沾满淡金色的尸蜡——这分明是用婴儿囱门炼制的封棺漆!阵眼槐树突然发出厉啸,树冠间垂下三百条裹着尸蜡的麻绳,绳套精准地套住每口棺材的镇棺兽。
\"咚咚咚......\"
丧门钉自主震颤。谢九溟的腕骨突然刺痛,墨斗线不受控制地飞向槐树。当乌金线缠上树干时,他看见树芯里封着具穿龙袍的腐尸,尸身的左手正攥着祖父失踪时戴的翡翠扳指。
\"九溟......\"
腐尸龙袍下钻出九条阴蚕王。谢九溟摸向后腰的镇魂钉,却触到个冰凉的玉盒——那是曾祖母棺中掉出的物件。盒盖弹开的瞬间,三百道怨魂呼啸而出,在空中凝成《百棺镇煞图》。
阴蚕王遇煞即狂。谢九溟将玉盒掷向槐树,怨魂图卷住树干燃起青焰。当第一缕晨光刺破煞阵时,他听见曾祖母的叹息在耳畔消散:\"快逃......第七枚丧门钉要入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