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碾过封冻的沼泽冰面时,陈渡听见底盘传来指甲抓挠声。导航显示距离黑水窠还剩五里,仪表盘却突然结出霜花,霜纹组成个怀抱婴儿的女人轮廓。
\"这地界邪性。\"副驾的老猎户猛嘬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溅在车窗,烧出个带血掌印的窟窿,\"陈小子,现在掉头还赶得上头炷香。\"
后视镜里的冰原腾起黑雾,雾中浮现三十七盏绿灯笼。陈渡猛踩油门,车灯劈开浓雾的刹那,照见无数倒吊的冻尸——那些二十年前失踪的勘探队员,脚腕拴着红绳,随寒风轻摆如人形风铃。
黑水窠的百年老宅透着腥气,陈渡推开包铁木门的瞬间,墙皮簌簌剥落。露出的墙体里嵌着人类下颌骨,齿缝间塞满陈年香灰。当他触碰墙面的皲裂纹,整面骨墙突然渗出黑血,淌到青砖地上凝成卦象。
西厢房传来婴儿啼哭,陈渡踹开结冰的房门,见供桌上摆着口描金棺材。棺盖内壁布满抓痕,棺底铺着张完整的人皮,肚脐位置缝着枚青铜八卦镜。当他翻转镜面,镜中映出的自己竟长满鳞片状尸斑。
地窖铁门挂着九把锈锁,陈渡用祖传钥匙挨个试开。第七把锁簧弹开时,锁眼涌出团纠缠的白发,发丝末端拴着带牙印的指骨。手机电筒照亮窖底,三十七个陶瓮排列成北斗状,每个瓮口都封着张风干的人脸皮。
祠堂的梁柱裹着经幡,陈渡擦拭蒙尘的牌位时,供桌突然塌陷。暗格里滚出个黑陶神龛,龛门刻着分娩状的女人,腹部镶嵌的绿松石突然碎裂,露出只布满血丝的眼球。
\"黑山娘娘醒了...\"老猎户瘫坐在门槛,烟杆掉地砸出火星。地面应声裂开细缝,涌出腥臭的黑水。陈渡看见水中有东西游动——那是三十七个胎儿骨架,头骨顶着未脱落的人皮胎发。
神龛剧烈震颤,龛门缝里伸出青灰色手指。陈渡抄起铁锹劈砍,木屑纷飞中露出半张石雕女人脸。石像的嘴唇突然翕动,祠堂四壁的骨殖咯咯作响,组合成满语咒文:\"献血肉,镇阴兵。\"
深夜的狗吠声撕心裂肺,陈渡踹开村长家院门时,看见老村长跪在井台前。他的肚皮鼓胀如临盆孕妇,脐带连着井绳,绳端拽上来具冰封女尸。女尸双腿间的冰壳正在融化,露出半截啼哭的婴儿。
\"接生...接生...\"老村长眼球爆凸,指甲抠进冰面。陈渡举起铁锹砸向冰层,冰渣溅在女尸脸上融出血水——那赫然是失踪二十年的母亲面容,额角胎记与祠堂石像如出一辙。
井底传来金铁交鸣声,陈渡腰间祖传的萨满腰铃突然自响。当他用手机照亮井壁,青苔覆盖处显出浮雕:阴兵队列扛着棺椁,每具棺材都在渗血,血水汇成他家族谱上的名字。
祠堂地面裂成八卦阵,陈渡按卦象指引闯进后山。老猎户的尸体倒挂在红松下,腹腔被掏空,脏器摆成箭头状指向山洞。洞口的冰帘垂着人骨风铃,铃舌是冻紫的婴儿拳头。
岩画记载着恐怖真相:陈氏先祖乃守阴萨满,每代需献嫡长子饲喂黑山娘娘。陈渡摸到洞壁某处凸起,按下后露出青铜祭坛——坛面凹槽与他掌纹严丝合缝,槽底刻着生辰:正是今夜子时。
腰铃在死寂中炸响,陈渡回头看见三十七具冰尸列队而来。他们抬着祠堂那口描金棺,棺盖缝隙垂下母亲的白发。冰尸齐声呢喃:\"时辰到,骨为香,血肉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