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余脉的废弃锡矿坑里,陈岩的防辐射服在硫磺蒸汽中滋滋作响。矿洞壁的苔藓泛着诡异的青蓝,每铲下一块矿石,断面都会渗出类似脑脊液的粘稠物。手机盖革计数器的警报声突然变调,他抬头望见矿道顶部倒悬的七具矿工尸体——他们的天灵盖被钻出整齐圆孔,颅腔里塞满正在发光的矿石结晶。
\"陈工家属?\"嘶哑的呼唤在坑道回荡,陈岩的矿灯扫过积水潭,照见个穿老式工装的身影。那人的防护面罩布满裂痕,露出的下巴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矿化,\"你爸留下的东西...在37号竖井...\"
话音未落,矿工突然扑进积水潭。沸腾的水面泛起油脂状波纹,陈岩的防护靴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当他用地质锤勾起漂浮的工牌,背面用放射性颜料写着\"1998.7.15封井\"——正是父亲失踪那天的日期。
37号竖井的升降机早已锈死,陈岩的速降索在井壁刮出火星。那些嵌在岩层里的矿工帽突然睁眼,帽灯的玻璃罩后浮现出动物瞳孔。当下降至三百米深度,井壁渗出暗红色液体,在防护面罩上凝成满文警告:\"活人勿近\"。
井底横巷的矿车轨道间散落着人骨,每根骨头上都刻着卦象。陈岩的辐射检测仪突然爆表,指针卡死在刻度末端。前方岩壁的裂缝中,七盏人油灯无风自燃,照亮座由头骨堆砌的祭坛。坛上供着的不是神像,而是个刻满符咒的铅盒——与父亲遗物照片中的容器完全相同。
铅盒开启的刹那,井道刮起腥风。盒内躺着块人形锡锭,表面浮凸着父亲的面部轮廓。当陈岩的防护手套触碰到锡锭,那些金属纹路突然流动起来,在锡锭表面形成段监控录像:父亲和工友们正在往竖井深处搬运某件青铜器,每个人的防护服都在渗出黑色液体。
手机突然收到加密邮件,附件是1998年的医疗报告。所有参与封井的矿工都在三个月内出现骨骼金属化症状,x光片显示他们的骨髓被替换成了锡矿石。而父亲的诊断报告特别标注:\"基因序列异常,可能与祭祀器物产生共鸣\"。
祭坛后的岩壁轰然坍塌,露出隐藏的殉葬坑。三十七具青铜瓮整齐排列,瓮口封着人皮,每张人皮都刺着卦象。当陈岩用地质锤敲击某个青铜瓮,瓮内传出指甲刮擦声,封皮突然崩裂,涌出大群长着人牙的矿洞蝙蝠。
混战中,陈岩撞翻祭坛跌入殉葬坑。他的防护服被青铜瓮碎片割破,裸露的小臂皮肤开始浮现金属纹路。手机在混乱中拍摄到恐怖画面:那些翻倒的青铜瓮里滚出的不是尸骨,而是半金属化的胚胎,脐带末端连接着发光的锡矿石。
坑底暗河突然改道,陈岩被水流冲进天然溶洞。洞顶垂落的钟乳石间悬挂着成串的矿工帽,每顶帽子里都蜷缩着具侏儒化的尸体。当他试图取下某顶帽子,尸体的眼皮突然弹开,瞳孔是纯粹的锡白色,喉咙里发出矿井塌方时的警报声。
暗河尽头是座日伪时期的实验室,防爆门上的\"731-锡矿分部\"标识尚存。陈岩用铅盒砸开锈锁,室内陈列的玻璃罐让他窒息——那些福尔马林溶液里泡着的,正是青铜瓮中滚出的金属胚胎标本。最内侧的标本罐标签写着:\"陈氏容器第37号\"。
实验日志在辐射中自燃,陈岩用防护服扑灭火焰时,残页上的字句触目惊心:\"昭和18年,陈氏矿工展现特殊金属亲和性...活体实验证实其骨髓可提纯八岐之骨...\"夹在日志中的照片显示,祖父正被绑在手术台上,脊椎处植入某种蛇形金属物。
通风管突然爆裂,陈岩被气浪掀翻。坠落的管材中夹杂着人骨,某根胫骨上刻着父亲的工号。当他顺着管道爬行,指尖触到管壁的刻痕——那是父亲用采矿镐留下的求救信号,最终指向某个通风口坐标。
破开最后一道铁网时,月光照亮了矿坑全貌。陈岩惊觉自己正位于巨大的人骨卦象中心,每个卦位都对应着塌陷的矿洞。手机突然收到所有通讯基站的警报推送:方圆百里检测到异常金属辐射,而辐射源正来自他手中的铅盒。
打开铅盒的瞬间,锡锭融化成液态,顺着陈岩的金属化皮肤渗入体内。他的视网膜突然浮现三维矿脉图,显示整座长白山的地底埋着条金属巨蛇遗骸。当剧痛使他跪地干呕时,吐出的不是胃液,而是闪着银光的液态金属。
矿坑深处传来汽笛声,陈岩的金属化右臂不受控地插入岩壁。随着地层震动,生锈的矿车轨道重组变形,最终拼成条通往地心的金属阶梯。他的防护服在此刻完全崩解,裸露的皮肤呈现出青铜光泽,每步踏在金属阶上都引发地层共鸣。
在地下五千米处,陈岩看到了父亲——或者说,是父亲与金属遗骸的融合体。那具半人半蛇的机械生物正在将锡矿注入地脉,听到声响后缓缓转头,眼眶里的铀燃料棒发出幽蓝光芒:\"你来得正好...八岐需要新鲜载体...\"
当陈岩的金属手臂贯穿父亲胸口,扯出的不是脏器,而是块刻着陈氏族徽的反应堆核心。整个矿坑在此刻坍塌,月光从地表裂缝渗入,照见他逐渐金属化的躯体正在吸收地脉辐射。手机最后传出的警报声中,国际新闻开始播报长白山的异常地质活动——山体表面正浮现出巨大的衔尾蛇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