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永宁宫。
朝中百官皆已坐好。
太后位居凤榻,奉帝居左侍奉。而宁阙作为亲王,则是坐在榻下。其余百官根据官爵,分左右各自入席。
因为是太后寿宴,很多诰命夫人也能有幸参加。比如姜权夫人,顾家主母,司马夫人……她们虽画着淡妆,依旧透着贵气。能入宫参加太后寿宴,可是无上殊荣,只有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才有资格参加。
编钟敲响。
曹牍指挥着婢女们翩翩起舞。
宁阙边吃边看。
寿宴的菜肴还算不错。
最显眼的便是甜点寿桃。
以山药、青梅、红枣做成。
主要是造型精美,堪称是艺术品。
还有这道万寿羹,也可称作龟鹤延年汤。以龟肉和鸡肉合烹的羹汤,营养价值极高。菜名吉祥,喜庆寿筵皆宜。
至于其他菜也差不多。
都是有祝寿之意。
婢女们舞姿优美,跟随音乐跳着响屐舞。她们脚穿木屐,裙系小铃。跳舞时木屐踏在木板上,发出嗒嗒回声。还有裙上小铃清脆欢快的叮当声,别有一番迷人的风味。
这自然也是特地编排的。
太后最喜欢看的就是响屐舞。
当初她还是贵妃时,先帝就喜欢看她跳响屐舞。靠着响屐舞,她才得到先帝宠幸,并且诞下奉帝。
太后头戴凤冠,正襟危坐。慈爱地看着婢女们翩翩起舞,时不时附身与奉帝耳语,脸上很是满意。
等响屐舞结束后,曹牍便躬身作揖,郎朗开口道:“太后大寿,妃嫔祝酒!”
为首的便是淑贵妃,她是楚王的掌上明珠,被视作最有可能成为皇后。楚王位居南方,拥有三郡之地。这些年来都是独善其身,和其他异姓王走得较远。
所以,奉帝始终想拉拢楚王。不仅能稳定南疆,图谋岭南。还可借此分化异姓王,以此限制日益扩张的齐王。
奉帝至今膝下无子,也是太后最担心的事。看着淑贵妃上前祝酒,太后特地将她召至前方,轻笑道:“淑儿,以后要好好侍奉皇帝。”
“诺。”
淑贵妃脸颊绯红,怯生生地作揖。她偷偷撇了眼奉帝,四目相对,又是害羞地低下头来。自从入宫为妃后,她其实就只见过皇帝一回,那晚她也没能怀上龙嗣。
没办法,谁让奉帝是个工作狂呢。他每日醉心于政务,不处理完就绝不歇息。只是苦了她们这些嫔妃,每日只能煎熬地等着。
奉帝只是冲着她点了点头。
嫔妃们紧跟着各自祝酒。
主要是说两句吉祥话,送份寿礼。最有心准备的便是淑贵妃,她是投其所好,送了本金刚经,并且是她亲手抄录。至于其他嫔妃的寿礼就没什么稀奇的了,都是些金玉首饰,太后连看都没看。
“百官祝寿!”
曹牍手握玉圭,行至前方。
众人的目光皆是看向宁阙。
宁阙贵为亲王,也是皇亲国戚。
按规矩,自然是首个送礼的。
宁阙甚至都没起身,笑着抬手道:“禀太后,臣的寿礼还未备好,恳请太后准许,能让臣最后献礼。”
“准!”
太后轻笑着点头。
她可是将宁阙视作亲生骨肉。
这点要求也不算什么。
况且,宁阙往年每次送的寿礼都很独特。他现在刚继承王号,想必送得会更有意思。
司马长青缓步走来,抬手道:“臣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丞相客气。”
“太后潜心礼佛,又喜好收藏画卷。臣献上的是画圣陈道子亲手所画的送子观音图,还请太后笑纳。再祝皇室多子多孙,开枝散叶。”
司马长青言罢。
身后婢女则是将画卷展开。
看着佛光普照的送子观音图,太后顿时面露诧异。这幅画极其精美,观音面相和蔼可亲,怀中的婴儿憨态可掬。其中的寓意,更是深得太后的心思。
这些年来太后最担心的还是奉帝,只希望奉帝能早早诞下子嗣,为皇室开枝散叶。这幅送子观音图,让太后是相当满意。
“丞相有心了。”
“多谢太后。”
司马长青抬起头来。
便看到奉帝正注视着他。
冲着他悄然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司马长青顿时长舒口气。
还好,还好……
奉帝满意就好。
哪怕是花点钱都是值得的。
太后寿宴,就是皇室敛财的手段。
这几年因为老宁王战死,太后便想着一切从简,不再设宴邀请百官。今年之所以破例,也是看在宁阙的面子上。还有……大奉真的缺钱了!
司马长青送完后,其余人纷纷上前送礼。等轮到顾渊时,他是长舒口气,躬身道:“臣知道太后喜好礼佛,此次是特地自天竺得到本古佛经。愿佛光普照,庇护太后!”
“嗯。”太后只是点头,赞许道:“顾将军有心了。”
“太后寿宴,此为人臣本分。”顾渊抬手作揖,认真道:“臣此前犯错,已经知错。臣这段时间也在家中礼佛,佛语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在,微臣只希望陛下能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奉帝冷漠拂袖。
这家伙跳出来,他就知道要说什么。
无非是想要借此出兵。
“顾将军已经受罚,无需将功补过。”
“至于后面调兵遣将,朕自有分寸。”
“退下!”
“臣遵旨……”
顾渊低着头返回。
这算是成了吗?
他心里头也没底。
其余朝臣各自献礼。
只是他们送的就比较简单了。
很快,便轮到了辽国使者。
他缓步走出。
每走一步,都透着股威压。
“辽国使臣梁乙理,恭贺太后。”
“我辽国不如大奉富饶。”
“加上来的匆忙,并未准备寿礼。”
“无妨。”太后则是淡定拂袖,“使者有心便可,其他都不重要。”
“多谢太后见谅。”
“不过,我辽国也并非粗鄙之人。”
“我辽国最擅剑舞,便由我大辽勇士舞剑为太后贺寿!”
“嗯?!”
“不可。”虞籍旋即起身,驳斥道:“今日是太后寿宴,岂能舞刀弄剑?况且太后专心礼佛,最不喜这些。辽使的心意,我们领了。”
“是这样吗?”梁乙理轻蔑地笑了起来,淡淡道:“我听说大奉同样尚武,昔日太后也擅剑舞,还曾得先帝赞赏。太后祖辈也是立下赫赫战功的猛将,想不到现在连剑都看不得。”
“朕准了!”
奉帝面露冷意。
两国交锋,绝不能退让!
“只是一人舞剑没什么意思。”
“不若由我大奉派出一人共舞,足下以为如何?”
“好!”
梁乙理顿时就笑了。
他还找不到法子羞辱大奉咧。
现在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