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夫,你这日晒疮可闹得够急的呀!”
李天佑眯着双眼,目光紧紧锁定在刘万里身上。
这人周六还好好的,偏偏周一上班就说被晒伤。
“说起来怪臊得慌,礼拜天休息,我在院子里倒腾花儿,一下就弄了老长时间。”刘万里搓了搓手,满脸难为情。
李天佑并不表态,问道:“那你和马护士换个房间,咋连医疗床都不要了?”
“这...这不是暂时的嘛。”刘万里开始谨慎:“我想等过段日子,彻底康复后再跟马同志换回来。”
李天佑继续追问:“那诊疗室里少了一大截的油布,又是咋回事?”
“油布少了?”
刘万里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我还真没咋留意,保不齐是用了吧。”
说完,他不等李天佑发问,抢着开口:
“公安同志,油布的事儿马同志指定比我清楚,要不我帮你们把人给喊过来?”
“急啥呢?”黄公安语气不善:“我们自个儿能去问,你少搁这儿瞎操心。”
黄公安话一出口,李天佑就知道遭了。
以刘万里表现出的沉稳心性来看,估计能从黄公安的语气里察觉到不对劲。
可黄公安说得实在太快,根本不给李天佑阻止的机会。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询问就不怎么顺利了。
刘万里不仅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更是将装傻充愣发挥到极致,半点不提诊疗室的事儿。
李天佑顿时明白,刘万里已经猜到自己成了公安的调查重点,与其再被套出啥话,不如耗上一阵儿,看公安掌握的证据行事。
“刘万里,你个混蛋!”
黄公安气得猛拍桌子,站起身逼近刘万里:“你知道邱秀英的死,对她爹打击有多大吗?”
他自己也有个差不多年纪的闺女,因此他更能明白邱大爷的伤心欲绝。
“邱同学的离世,我心里也不好受。”刘万里神色从容:“但公安同志你要是认定我是凶手,还望拿出证据来,而不是在这儿吓唬我。”
“你!”
黄公安更气愤了,双手一撑桌面就想扑向刘万里,好在被一旁的林公安给抱住了。
“老黄,消消气,可别犯浑啊!”
要是在这儿把人给揍了,黄公安回去铁定得挨处分。
“黄同志,你先出去等梁队吧。”李天佑拍了拍黄公安的肩膀,语气肯定:“放心,要是他干的,指定跑不了。”
黄公安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下心里的火气。
他甩了甩身子,没甩开:“老林,放手,我出去外头等梁队。”
“哦哦。”林公安放开了手,但身子依然紧绷,显然还在提防着黄公安暴起伤人。
所幸黄公安只是又瞥了一眼刘万里,便大步离开了诊疗室。
李天佑坐到黄公安的位置,眯眼看着刘万里:
“你很聪明,知道血迹得用过氧水这类强氧化性的物质,才能彻底去除。”
强氧化剂能破坏血液的结构,使其难以被检验出来。
刘万里闭上双眼,神色淡然地靠在椅背上,仿佛没听到李天佑说话一样。
李天佑冷笑一声:“但你未免谨慎过了头,一整个房间竟然才用了不到一瓶的过氧水,你就确定能把血迹全擦干净?”
或许是不想让人发现过氧水的消耗,刘万里竟然将连一瓶过氧水都没用完。
就算过氧水得稀释着用,可不到一瓶的量,将房间里染上血迹的东西都给擦上一遍,也难以保证能彻底破坏血液的结构。
更何况医疗室周日会换班,若诊疗室真是案发现场,那留给刘万里处理尸体也就一晚上的时间。
一个晚上,要完成奸杀、分尸以及处理现场,再加上后续的抛尸,时间紧张就决定了刘万里不可能将现场处理得万无一失。
刘万里眉头微微皱起,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诊疗室里陷入了寂静。
临近中午的时候,梁队长才带着技术鉴定组的人赶了过来。
于法医戴上手套,拿起了木柜里的长刀开始测量。
长三十三厘米,宽一点八厘米,目测与死者胸口上的刀印吻合。
办公桌边,梁队长蹲着问道:“老徐,桌脚的血迹能化验吗?”
徐痕检从桌子底钻了出来,关掉手电筒,摇了摇头:“不行,这血迹量太少,化验不了。”
“老师,这木柜上面也有点状血迹,都已经干了。”张痕检踩在凳子上,扒着木柜兴奋地喊道。
这血迹干了后,跟木柜的颜色十分相近,他差点儿就看漏了。
张痕检用湿棉球处轻轻擦拭血迹表面,待溶解的血迹完全吸附在棉球后,他才跳下了凳子。
徐痕检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就这点儿血迹。”
喊得那么兴奋,他还以为多大滩血迹,结果就取了这一点儿样。
“老师,那木柜上面很明显被人擦过一遍了。”张痕检也很无奈。
徐痕检摆了摆手:“先晾干去,等会一块儿拿回去化验。”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眼瞅着痕检工作再无进展。
把干了的棉球装好后,张痕检有些着急:“老师,要不喷洒联苯胺吧?”
联苯胺试剂,是目前国内最常用的血迹预试验试剂。
后来因其具有致癌性,才开始逐渐限制并禁止了联苯胺的使用,转而使用了安全性较高的鲁米诺试剂。
但其实,联苯胺的致癌性在20世纪初,国外就有相关研究了。
所以对于技术鉴定组来说,对整个房间喷洒联苯胺试剂,是万不得已才采用的办法。
方向远语气纠结:“那损犊子撒了过氧水,它不是会和联苯胺反应,导致检测结果出现假阴性。”
作为法医的他,平日里检验血迹也没少用到联苯胺试剂。
梁队长适时补充了一句:“刘万里用的不多,连一瓶都不到。”
“老徐,我觉得可以喷洒下联苯胺看看。”
于法医放下放大镜,拿着长刀说道:“这刀刃上有多处细小残损,凹槽里还有疑似血迹的污渍,这里极有可能就是案发现场...和分尸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