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不记得张三丰祖师说过——\"我旋身躲开他甩来的透骨钉串,剑柄重重磕在他曲池穴,\"武当的气运从来不在风水,在人心。\"
藏书阁外忽然响起尖锐的竹哨声,三长两短,正是我半刻钟前让黎婉去后山布置的暗号。
六师弟脸色骤变,袖中暗器转向窗外,我趁机用真武剑挑起他腰间令牌——那上面沾着炼丹房特有的朱砂粉。
\"原来你与三师叔...\"我话音未落,整座藏书阁突然剧烈晃动。
檐角铜铃叮当乱响,地砖缝隙渗出刺骨寒意,紫霄宫方向传来地脉断裂的轰鸣。
六师弟趁机挣脱桎梏跃上房梁,道袍下竟翻出星宿派的蜈蚣镖。
我盯着他腕间若隐若现的黑线,突然想起三年前张无忌提醒过我的西域蛊毒:\"你们给三师叔种了牵机蛊?\"
\"现在才想通未免太迟。\"他狂笑着掀开瓦片,月光漏进来的刹那,我瞥见西北角观星台闪过七道血色令旗。
那是武当守山大阵的命门所在,今夜本该由...
\"黎婉!\"我心头猛跳,剑招陡然凌厉。
真武剑法第三式\"玄天破云\"裹挟着香炉里未燃尽的檀香灰,迷了他视线的瞬间,我扯下供桌黄幔卷住他双足。
寅时的梆子声从山下传来时,我已经拎着被点了穴的六师弟冲出火场。
晨露沾湿的演武场上,三十六个被捆成粽子的黑衣人正由黎婉领着女弟子们看守。
她发髻散乱,裙角还沾着地脉裂缝里的青苔,抬头望过来的眼神却比真武剑还亮。
\"掌门师兄!\"七师弟突然从山道奔来,肩头还插着半截断箭,\"三师叔带着八百死士攻破了南天门!\"
我反手将六师弟扔给黎婉,突然嗅到她袖口若有若无的沉水香。
今晨妆奁匣、篡改的阵图、透骨钉上的平安结...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碰撞,真武大帝像瞳孔里的星图位置豁然开朗。
\"敲响玄武钟,让所有弟子退守紫霄宫。\"我将掌门令牌拍在黎婉掌心,指尖拂过她手腕时悄悄画了个\"坎\"卦,\"你带二十八人布两仪阵,阵眼设在...\"
\"宋青书!\"暴喝声打断部署,三师叔的剑锋抵着小师弟咽喉从浓雾中踏出,剑身蜿蜒的黑气正是牵机蛊毒,\"用《太极拳经》来换这孩子性命。\"
被挟持的正是昨日帮我誊抄阵图的道童清风,他脖颈已被蛊毒染出道道黑纹,却仍梗着脖子喊:\"掌门别管我!
他们在地脉里埋了霹雳雷火弹!\"
我盯着三师叔袖口露出的紫竹笔杆——那本该随七师弟坠崖而毁的物件——突然笑出声:\"师叔可知为何当年七师弟坠入万丈深渊还能生还?\"
趁他瞳孔微缩的刹那,我袖中铜钱镖精准打飞他发簪。
白玉簪落地碎裂的声响中,藏在其中的蛊虫母体被黎婉弹来的香丸碾成齑粉。
三师叔惨叫着捂住心口,清风趁机一个懒驴打滚脱出剑围。
\"因为那根紫竹笔杆里——\"我闪身接住清风,掌心纯阳真气逼出他体内蛊毒,\"藏着七师弟给未婚妻的定情血书啊。\"
武当弟子们憋笑的气音冲淡了肃杀气氛。
三师叔恼羞成怒地挥剑扑来,剑气激起满地落叶。
我推开清风,真武剑划出半圆,以绵掌化去他七成力道,剑锋相撞时突然低语:\"您书房暗格里的《七星诀》残本,抄得可还顺手?\"
他身形猛然僵滞,我趁机变招为\"金顶佛光\",剑脊拍在他腕骨。
当啷一声,佩剑坠地的同时,埋伏在屋檐上的二十八星宿阵骤然亮起,黎婉手持令旗立于阵眼,裙裾在罡风中猎猎如战旗。
\"不可能!\"三师叔盯着她脚下流转的八卦阵图嘶吼,\"两仪阵至少要三十人...\"
\"师叔忘了?\"我抹去嘴角血渍,剑尖挑起他腰间玉佩,\"武当第三代弟子黎婉,三年前就悟透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太极精要。\"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最后一名死士被吊在解剑池畔。
我倚着真武大帝像调息,耳畔传来黎婉指挥弟子修复地脉的清泠嗓音。
她发间的沉水香混着硝烟味飘来,我想起昨夜藏书阁大火中那个在火舌间穿梭的身影,忽然觉得该重新检查下她妆奁匣里的胭脂。
晨钟撞碎山间薄雾,七师弟捧着《太极拳经》气喘吁吁跑来:\"掌门师兄,经书完好无损!\"他衣摆处沾着的朱砂粉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与我昨夜在六师弟令牌上所见如出一辙。
我摩挲着经书封皮上的云纹,忽然听见黎婉在唤我。
转身望去,她正站在龟蛇二将石雕旁,朝阳给素白道袍镀上金边,指尖悬着枚系红绳的铜钱镖晃啊晃的——那分明是六师弟的独门暗器。
黎婉的铜钱镖在指间转出半轮残月,我望着那抹红穗子,忽然想起三日前她替我补道袍时哼的江南小调。
晨风卷着硝烟掠过演武场,她发间沉水香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竟比昨夜的火场更让人目眩。
\"别动。\"她突然踮脚凑近,绣着翠竹的袖口擦过我下颌,\"这里沾了蛊虫的黏液。\"温热的指尖在皮肤上稍纵即逝,我却觉得整座武当山的晨雾都凝在了这一寸方寸之间。
七师弟的轻咳声打破了这份旖旎。
三十六个黑衣人被铁链拴在龟蛇石雕下,六师弟的道袍沾满香灰,正阴恻恻盯着黎婉腰间玉佩——那是我去年生辰送她的和田玉双鱼佩。
\"掌门打算如何处置?\"三师叔被铁尺锁住琵琶骨,仍梗着脖子冷笑,\"当年你七岁尿湿紫霄宫蒲团,还是老夫替你瞒下的。\"
我摩挲着真武剑柄上的缠丝纹,剑穗突然被黎婉轻轻扯住。
转头撞进她欲言又止的眸子里,那汪秋水倒映着龟甲裂纹般的云层,恍若藏着整部《周易》的玄机。
\"宋师兄。\"她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坤卦,\"昨夜地脉断裂时,我在震位捡到半封密信。\"素白绢帕从她袖中滑出,上面沾着星宿派特有的孔雀胆毒粉。
正待细看,山门处突然传来骚动。
二十八个灰衣弟子齐刷刷跪倒,为首的竟是掌管戒律堂的九师叔。
他高举的玄铁戒尺上刻着\"清虚\"二字——那是我爹宋远桥闭关前留给他的。
\"请掌门重振门规!\"声浪震落松针上的露珠。
跪在最前排的小道童清风脖颈还带着蛊毒黑纹,却将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昨夜要不是掌门师兄,我们早被霹雳雷火弹炸成齑粉了!\"
六师弟突然暴起,捆仙索在他腕间勒出血痕:\"宋青书!
你以为自己多干净?
三年前你私放明教妖女...\"话音未落,黎婉的铜钱镖已钉入他喉间三寸,镖尾红穗犹自震颤。
\"聒噪。\"她拂去袖口蛛丝,转身时发梢扫过我剑穗,\"戒律堂的哑穴手法,该换换了。\"
我望着地上那滩暗红血迹,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图书馆翻到的《倚天屠龙记》。
原着里宋青书为周芷若疯魔的模样,与此刻掌心残留的沉水香交织成荒诞的对比。
\"传掌门令——\"我摘下真武大帝像前的桃木令箭,断裂处还沾着昨夜的火油,\"叛门者除名武当,其佩剑沉入解剑池。
三师叔一脉...\"余光瞥见黎婉正在给清风包扎伤口,小道士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暂由黎师妹代掌。\"
玄武钟连响九声,惊起满山白鹤。
黎婉的惊呼将我拉回现实。
她捧着突然发烫的掌门令牌,阴阳鱼图案正泛着金光:\"师兄快看!\"玉珏背面浮现出半幅星图,赫然与真武大帝像瞳孔里的图案重合。
庆功宴摆在了尚存焦痕的紫霄宫。
七师弟搬出埋了十年的松醪酒,醉眼朦胧地拽着我衣袖:\"当年你替我伪造坠崖现场时,可想过有今日?\"酒坛倾倒的刹那,我瞥见他中衣领口若隐若现的朱砂印记。
亥时的更鼓声里,黎婉提着灯笼寻到后山。
我正对着龟蛇石雕上新刻的剑痕出神,她突然将冰凉的手炉塞进我掌心:\"六师弟的铜钱镖,淬过星宿派的腐骨水。\"
月光漏过她指间的镖身,在青石板上投下扭曲的暗影。
我想起原着中宋青书被陈友谅诱骗的剧情,喉间突然发紧:\"你妆奁匣第三层的胭脂...\"
\"是终南山朱砂。\"她坦然迎上我的审视,解开发髻任青丝垂落,\"就像你书房暗格里那本《乾坤大挪移》注解,真当我看不懂波斯文?\"
山风卷着松涛掠过悬崖,我忽然笑出声。
穿越三年,第一次觉得这江湖比原着有趣得多。
黎婉的绣鞋碾碎半片枯叶,她转身时玉佩叮咚:\"子时三刻,炼丹房见。\"
庆功的喧嚣渐弱时,巡山弟子突然捧来鎏金拜匣。
匣中羊皮卷画着八大门派镇派之宝,每个图案都被朱砂圈住,嵩山少林的位置赫然标着血手印。
\"送匣的是个蒙面人。\"弟子咽着唾沫补充,\"他说...说武当的《太极拳经》该换个主人了。\"
我摩挲着卷轴边缘的鎏金纹,忽然嗅到熟悉的沉水香。
抬头望去,黎婉立在炼丹房飞檐上,手中铜钱镖正映着残月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