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找我干啥呢?”江时转回视线,问道,“我这几天休息,不接抓鬼的单子。”
莫奇啃完油条,开始喝豆浆,摇着头笑道:“不是找你上班,今天晚上咱部门不是去刘记聚餐吗。我怕你忘了,特意来说一声。”
“顺便问问,你想好用什么代号了没。”
“代号?”
“没错。”他看了一眼来来往往的顾客,随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蓝牙音响,放在桌子上按响了按钮。
一阵无形的声波瞬间扩散开来,江时立刻感觉到,在这种音波的影响下,两人周围形成了特殊的声音场域。
在这个一立方米的空间里,他听不到外面嘈杂的响动,就像沉入深海一般。
相应的,外面的人同样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莫奇放下豆浆杯子,解释道:“每个契鬼者都有自己的传说,比如沈阴司的传说是‘白发魔女’,这就是她的代号。”
“不使用鬼的称呼,而是用特殊的人的称呼么,”江时沉思道,“树立他们拥有超凡能力的形象,让见证者的信仰由鬼转向人。以英雄之名压制鬼神,不错的办法。”
莫奇继续说道:“治安署对塑造良性传说的行为是默许的。收录代号以后,我们会将个人信息封存起来,避免有心之人追查。”
“怎么个封存法儿?”
他挠了挠头:“比如,你在网上搜‘白发魔女’,只会搜到相关的事迹和模糊处理的照片。你知道确实有这么个人,也确实有这些事,但是你没办法查到她叫‘沈念冰’。”
江时突然抬起头问道:“你的代号是什么?”
青年神秘地卖着关子,低下头闷了一口热豆浆:“嘿,你脑子聪明,猜猜看。”
他想起这家伙之前在寝室的表现,把脑袋拔了还能倒着装回去。
于是他盯着对方脖子上的缝合线,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猜你叫‘接头霸王’?”
莫奇一口豆浆喷了出来,拍着自己胸口缓了半天,感觉豆浆呛进了肺里。
“咳咳咳,艹。”
“神他吗接头霸王。”
他无奈地捂着脸:“我发现不能跟你这人开玩笑,开着开着自己就成笑话了。我代号是‘双生戏手’。”
江时疑惑道:“你能力和戏手有什么关系?准备用线挑着布娃娃,给鬼表演皮影戏吗?”
“管那么多干嘛,帅就完了。”莫奇无趣地撇了撇嘴。
“好吧,你给我登记下,我叫‘镜中仙’。”
听到这句话,莫奇心里一惊。
别人顶多就是冠以“天师”“大侠”的称谓,顶天了取个“帝”字。
“仙”和“神”这种名号,可不是一般的契鬼者能驾驭住的。
他拿着电子笔,笔尖在空中停滞了很久,半晌都没有落下。
察觉到对方的异样,江时皱眉问道:“咋了,重名了?”
对方摇了摇头,开玩笑道:“没,我怕我写下来这几个字,天上突然打雷给你渡劫飞升,不小心误伤到我。”
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在平板上记下了“镜中仙”的代号。
“你们内部会有人动我的信息吗?”江时端着咖啡,突然冷冷地问。
“放心好了,民间契鬼者的资料,只有唯一的填报人看过,你的档案就我知道。”
“过几天就会入库封存,保密等级很高,”莫奇收起平板,“没有个人隐私,谁家民间高手愿意让你登记啊。”
江时稍微放下心来,仰头喝完了最后一点咖啡。
其实他也没有透露多少信息,就算有人看到了档案,他们也只会知道他的能力和镜子有关。
办完这些事,莫奇收起了隔音的蓝牙音响,早餐店吵吵闹闹的声音再次传来。
两人各自吃完早餐,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聊了会天,随后短暂道别。
“晚上六点,刘记烤串,别忘了。”莫奇走之前笑着说道,就像正常好友约饭局一样。
江时点了点头。
他的黑眼圈不允许他再多说一句话。
吃完早饭,回去睡个回笼觉。
一觉睡到十一点,他从床上爬起来,下楼去公园跑步,跑完三千米愣是一点汗都没出。
有时候他自己都感慨,如此健康而又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他是怎么活到二十多岁还没猝死的?
就在他准备坐地铁回去洗澡,然后吃完午饭继续睡觉的时候。
他注意到了一些异样。
正值中午,地铁站内的人稀少了很多。
随着列车的行进,窗户外面的隧道一闪而过,黑白交错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周围的气氛骤然变得阴冷。
江时此时挎着单肩包,右手拉着地铁的手环。
这节车厢内,只有寥寥四人。
一个推着婴儿车的浓妆艳抹的女人,车里装着一条狗。
她身边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肚皮滚圆,正用粗俗的语气打着电话。
“贱人!”男人大吼大叫地骂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江时对面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穿着单薄的黑衬衣,正和蔼地微笑着,手里拄着一根拐杖。
他不认识这人,但是总觉得气质似曾相识,一定在哪里见过。
而且对方绝对不是人!
因为明亮的灯光下,只有他和老太太没有影子!
车里人很少,但是他却丝毫没有产生坐下的想法,一直站在过道中央,拉着车顶上的手环。
因为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身体的感觉告诉他,这节车厢很拥挤。
地铁的座位上,在阴暗互换的一瞬间,骤然坐满了无形的东西。
表面上只有四个人,但这里已经满员了。
他不动声色地拉着手环,一个人站在过道里,视线一直盯着对面的白发老人。
目光一动不动。
身边无形的鬼,并没有让他产生任何危机感,但是这个老太太却给他产生一种极度危险的预警。
他突然想起昨天在五龙观见到的白大仙,这个老婆婆给他的感觉,和那位保家仙差不多。
“她来找我干什么?”他在心里疑惑道,“还是说,只是偶然遇到了?”
在一人一鬼的僵持中,地铁缓缓停下,大门“叮咚”打开。
周围拥挤的感觉骤然减轻,那些东西似乎到了站,纷纷开始下车。
江时心里明白,这是死人的站台,活人下去必然会走丢。
门外袭来一阵阴风,仿佛要把人的热气全都席卷走。
就在这时候,坐在女人婴儿车里的贵宾犬,突然对着地铁门外,尖声吠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