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欢直直望着那辆杜家马车,眸中冷意翻涌。
苏乾泽已经先下了马,看她望着一辆马车,眸中不喜。
上前一步道:“小姐,这是?”
蓦云骞不在身边,他便唤她小姐。
苏锦欢收回思绪,不想在苏乾泽面前露太多不好的情绪:“无事,只是瞧见这杜氏马车,忆起一些往事。”
她总是下意识将苏乾泽当孩子看,饶是知道他不同。
苏乾泽机灵,就算苏锦欢不说,他也瞧出些猫腻来。
看着马车,也当下碍眼起来了。
蓦云骞也已翻身下马,朝她走过来。
“走吧,前面再走几步路,便到了。”
苏锦欢让马夫先将马车拉到别处去,占着这巷子,阻碍这巷子正常通行。
杜家的马车,却没有这个自觉。
那马夫刚开始看到有人来,还,特意看了一眼。
但也就只是一眼,索性也碍不着他的事。
他虽只是一个马夫,可停在着,代表的是太仆寺卿杜氏的脸面。
停在着,大人物不屑管,小人物不想管,他图个方便。
苏锦欢想得如此周到,她虽身居高位,却也体恤百姓不易。
这在高门世家,很是少见。
蓦云骞暗暗的想。
顾行之的宅子在巷尾,众人走到顾府门口,却见那里已经站了人。
陆轻月带着一个的半大孩子,身边围了一个婆子两个丫鬟,在和顾府的管事说话。
那孩子瞧着年岁不大,身材却十分魁梧,此刻跟在陆轻月身边,说话时,脸上的横肉挤在一块。
虽然衣着华贵,可举手投足间,却尽显粗俗。
一张口,一口痰便啐在了顾氏门口。
惹得那顾府的管事一下冷脸,语气中便多了几分嫌恶。
“我们家爷一般不见客,我看你还是带着小少爷速速离开吧!”
陆轻月却丝毫未觉出孩子的不妥,抬手将一锭银子塞给那管事。
“你看,你给通融通融,让我们见见顾统率呗!”
那管事见了钱,脸色倒是缓和了几分,抬手就要接过。
却猛然间瞧见了蓦云骞,这下,银子也不接了,连忙迎过来。
“蓦少爷!”
那管事脸上赔笑,看向蓦云骞时,带着讨好。
生怕蓦云骞把他收贿的事说与顾行之。
没办法,他家主子,把这位爷看的跟亲儿子似的。
蓦云骞不与他客气:“李管事,我来找师父!”
李管事应是,又看向一旁站着的苏乾泽,张口便道:“这想来便应该是少爷同主子说的苏小公子吧!”
“瞧着确实是个机灵的主,是个习武的料子,主子肯定喜欢。”
李管事的好话张口就来,为的就是哄蓦云骞。
蓦云骞虽然知道李管事这话有恭维的意味在。
可之前苏乾泽一口一个蓦哥哥,把他叫的也欢喜,心底便也真把他当弟弟似的。
听李管事这么说,却也十分受用。
“嗯嗯,他是棵好苗子。”
说罢,就要带着苏乾泽入府。
只是,这一席话,却把一旁的陆轻月给听懵了。
且不说这顾府管事看到这公子哥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弯。
就是听这话,他们带来的这孩子,竟然也是想找顾行之做武师傅?
那怎么行?
她嫁入杜氏时,虽然说起来算低嫁,但明面人,都知道几斤几两。
陪嫁不丰,底气不足,婆母对她也不喜。
是以,她也不怎么敢在杜家拿乔,只得谨小慎微,小心过活。
直到生下了儿子杜玉衡,杜玉衡是杜家长孙,又生的讨喜,得了杜家老太太喜爱。
杜玉衡出生时,恰巧他爹杜长明也什了官,被从太仆寺少卿提到了正卿位置上。
全家子都觉得这是个福星,可劲儿的疼爱。
她也母凭子贵,一下子在杜府有了话语权。
前不久陆今安从战场上立功回来被越级晋封后,婆母更是直接将杜家的掌家权交给了她。
如今杜家,就属她最得脸,就连杜家老爷子,也得给她三分薄面。
她也越发觉得,她的宝贝儿子,真是个福星。
不仅让自己爹爹什了官,还庇佑自己舅舅也什了官。
她对这唯一的宝贝疙瘩,更是紧着。
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就算她宝贝儿子要天上的星星,她也要给她摘下来。
这不,前不久他带儿子去看戏,给儿子看兴奋了,心血来潮说要学武。
再一联想到她儿子平时每次都能把府中一些与他相差不大的家生子打的鼻青脸肿的时候,她就想,没准儿子真是练武那块料。
这话给丈夫杜长明一说,杜长明也觉得在理,在私塾时淘气是个混不吝,没准真能学武找到路子。
这么一合计,杜长明也答应了下来。
只是,好的武师傅难找,大多数能提的上名字的,都是花拳绣腿的假把式,算不得真功夫。
杜长明便向陆轻月提议,小舅子不是在长林军中嘛,若是能找个在军中任过职的武师傅,那岂不是更好?
陆轻月听进去了,便回了一趟安平侯府,说了此事。
李氏心中不愿,当初陆清歌出嫁时,杜氏怕沾了晦气,拘着陆轻月,连亲妹妹的婚宴都没让去。
如今用得到了,倒是巴巴的跑上来了。
但是,架不住陆轻月软磨硬泡,陆今安还是办了此事。
他是永安帝新提拔上来的,谁都乐意给他点面子。
这么一打听,他便打听到了顾行之。
这不,陆轻月便带着宝贝疙瘩上门来了。
却不想,她来了顾府,自报家门后,顾府的管事却是一点面子不给,她连顾府的门槛都没踏进去。
如果对谁都是这样也就罢了。
毕竟,顾行之劳苦功高,又是从长林军中退下来的老将,永安帝至今都大把的俸禄养着这么一个闲人。
可见,他在陛下面前还是得脸的。
这就更要给她家玉衡争取了。
可是,偏偏这管事是个两面三刀的下贱玩意儿,对她一个态度,对这刚来的公子哥又是一个态度。
她被杜家拘着未参加陆清歌的婚宴,出嫁后又整日忙着后宅中勾心斗角的琐事,所以并不识得蓦云骞和苏锦欢。
这她那能让这些人如愿?
看到就要带着人进府的李管事,她当下上前将一行人拦住。
“怎的,连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明白,光明正大的上这儿截胡来了是吧。”
“我先来的,我都未进府,你们怎能进去,懂不懂规矩?”
“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穿的也光鲜,却连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她就算有火,却也不敢撒在李管事身上。
毕竟,这是顾府的管事,她还有求于人家主子,若是被这管事吹上几句耳旁风,免不得将事情吹黄了。
是以,她的满腔怒火,都朝着苏锦欢等人发泄。
言辞间,尖酸刻薄。
不像是高门主母,倒像是乡野间,扯着嗓子骂娘的泼妇。
她这么骂,蓦云骞都还未开口呢,倒是李管事先急了。
“住口,你可知我家少爷是什么人?”
陆轻月冷笑一声:“怎的,你莫非要说他是顾统率的儿子?”
她可早派人打听过了,顾统率至今未娶妻,更徨论有儿子。
这管事,在这唬谁呢。
真当她陆轻月是被吓大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