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向地上被人拖拽的李英面前,半蹲下,伸手抓住他的右手腕。
“我有没有冤枉你,看这个不就知道了。”
李英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高静姝见他还不明白,看向他大拇指上的的黑色痕迹,说道:“那日我把赏银放在妆奁上,不慎把青雀黛粉撒在开口上。”
“若是你打开看过,手指一定会沾有,这就是证据。”
之所以一开始没有以这个为目标去抓人出来,是因为若是宫人偷的,那么他们干活就会经常洗手,也就没机会看到。
而且她寻人的时候,特意观察了每个人手上到底有没有痕迹,但是没有发现,之后在让桧烟他们去搜查的时候,看到了李英的异样。
李英担心银子,势必会回去重新找个地方藏银子,甚至还会再打开看一眼,以确保银子还在不在。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李英手上的痕迹,李英登时心里一惊,暗道不妙,早知道就不去碰了。
他面上依旧不显,还想垂死挣扎,痛哭流涕地说道:“夫人,真的不是奴婢,这只是奴婢方才搜查的时候沾上的灰尘。”
“奴婢真的没有偷银子。”
高静姝听言,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甩开他的手,嗓音浅淡:“李英,你错了,你的解释不重要,你的否认只会让你看起来更像个笑话。”
“主子说的话永远是对的,你身为奴隶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吗?”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自己说的话,但的确是这样,梁王宫的奴隶可比齐国的要驯服多了。
大多数是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人,若要为自己所用就得用必要的手段将其驯服。
“李英,现在我给你机会,你且说说为什么要偷这么多银子,我记着我来这儿的时候,在丽正殿里的宫人,都得到了我给的赏赐。”
“怎么?还不够?若是只有你一个人,用不着冒这么大的险去偷银子吧,还是说你是觉着我的脾气太好了,好到能让你这种奴婢肆无忌惮的骑在本夫人的头上?!”
说完,高静姝眼神闪过一丝狠意,一记窝心脚踢在他的身上,李英瞬间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
看得众人一阵心惊胆战,惶恐不已。
李英捂着胸口,还没来得及缓过神,便急忙爬起来跪在地上,脸色煞白,额头布满冷汗,赶忙说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奴婢是迫不得己的,奴婢在宫外有个病重的母亲,如今危在旦夕,急需要钱财买药,还有、还有奴婢的哥哥。”
“奴婢的哥哥之前得罪了太监总管,被废了双腿,扔在永巷连个太医都没有,让其自生自灭,奴婢没法丢下亲生哥哥不管,只能到处凑银子。”
母亲?哥哥?弱点啊。
高灵不屑地说道:“那关我们什么事,你们这些奴隶就是烂命一条,姐姐!干脆把他和他哥哥都给处理了。”
“谁叫他手脚不干净,居然敢在姐姐房中偷东西!”
听言,李英拼了命地在磕头求饶,把额头都磕出血了,看上去好不可怜。
“夫人……夫人求求您,放过奴婢的哥哥,奴婢愿以死谢罪。”
高静姝道:“行了,先把银子拿出来,再说处置一事。”
李英动作一顿,赶忙爬过去在床底下掏出方才的木箱子,而后双手高高捧过头顶,恭敬地递在她的眼皮底下。
桧烟和秋阳听到这里的动静,急切走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瞬间明白了。
高静姝侧眸看向桧烟,桧烟看到眼色,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她转头看向许离春和高灵,说道:“辛苦你们了,回去吧,后面的事我会处理。”
高灵凑热闹,想看后面的好戏,结果被高静姝给瞪了一眼,打了声招呼,连忙离开。
许离春临走时,还在义愤填膺地说着别放过这些狗奴婢的话,那模样好像是偷了她的钱似的。
闲杂人等都走了,高静姝寻了处地方坐下来,看向还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李英。
她拿起茶壶倒了杯茶,亲自递给他,温和地说道:“喝杯茶压压惊。”
李英看到眼前的冷茶,登时愣住了,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方才还高高在上的样子,如今为何又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怎么?我倒的茶你还不屑喝吗?”
“不敢不敢,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李英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她手里的茶杯,而后忐忑地一口饮尽,连什么滋味都不知道,满脸都是害怕。
“我方才听你说的那些话,真的很同情你,我也有母亲,有兄长,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的行为。”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手脚不干净,这种奴婢哪个主子容忍下去?”
“你大可以来找我帮忙,我自认为对自己手下的人还是不错的,你有难处只要说出来,我能帮肯定会帮的。”
高静姝唉声叹气地说着,话里全是对他的惋惜和无奈。
李英闻言,怔怔地看着她,他从来都没想过主子会帮他们这些卑贱的奴隶,更不敢奢望,所以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铤而走险。
但是眼前的主子说的恳恳切切,又想到先前因为体谅守夜的辛苦,让他们都不用守夜了,就是因为这样,他有了动手的机会。
一时间,他的内心变得愧疚不已,更加的无地自容,心里觉得自己辜负了主子的信任。
高静姝就像个掌控者,在观察着自己手里的棋子,看着他因为自己简单的三言两语就变得这般悔恨,不免感到些许地可笑。
要说成就感,也没有,只是觉着有时候这般算计人心,还挺有意思的。
“好了,你起来吧,你的母亲和哥哥的命需要多少银子,我给你,我要求的不多,只要你的忠心,竭尽全力好好的为我办事。”
她语气温和,脸上挂着笑,给人很好相处的样子。
他听到原来只是这么一个要求,欣喜若狂,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磕头谢恩:“多谢夫人,叩谢夫人大恩大德,奴婢愿为您披肝沥胆,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