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少女的柳叶眼彻底瞪得圆溜,烛光在浅色瞳仁里碎成粼粼金箔。
白苓怀疑他要不是疯了,要不是恢复记忆,否则怎么能说出如此离奇的要求——
要一个来路不明的骗子做未婚妻就罢了,可现在居然第一夜就要和他同床而眠。
这厮真不怕她是什么强盗劫匪或者刺客杀手之类,会趁他熟睡时取他小命吗?
白苓狐疑觑着他:“大人莫不是在说笑?”
“本相从不说笑。”晏惊鹤淡淡垂眸,烛火跃动在他疏冷的面目,将凌厉的骨骼线条温润了几分。
他忽然抬起手掠过她鬓边,将一缕散落的青丝别到耳后。
冰凉指尖触到耳垂的瞬间,白苓后颈寒毛倒竖。
她强忍着后退的冲动,任由那只手顺着脸部轮廓一寸一寸流连。
青年指腹略带薄茧,摩挲过肌肤时激起细小战栗,仿佛毒蛇吐信一般危险又缠绵。
白苓盯着他墨玉似的瞳眸,有些不明所以,忽然听见他意味不明笑了声:“阿怜果真生了一张楚楚可怜的美人皮,当真是令本相神魂颠倒。”
美人皮?还神魂颠倒?
白苓长睫颤了颤,挡住浅眸中一闪而逝的讥诮。
此话一出,她心中已经有所推测,这老狐狸怕不是看上了她的美貌见色起意,所以才不顾她骗子的身份也要将她留下来做未婚妻,而现在让她与之同床共枕亦能佐证。
真是……无耻!下流!色欲熏心!
白苓在心中将这厮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却挂出羞赧之情态,贝齿咬着红唇,雪白脸颊浮出桃花似的绯晕,琥珀眸中波光流转,似有星河流泻,勾人又摄魂。
“大人,原来您这般喜欢阿怜的脸啊。”
少女眼波盈盈娇嗔了他一眼,素白指尖顺着他的腰带往上,最后落在他的心口处暧昧打转。
“见阿怜一面就要阿怜做未婚妻,且第一夜就要阿怜同房,大人如此娴熟,怕不是……情场老手?”
她斜挑眼角,似笑非笑。
晏惊鹤饶有兴致欣赏着少女灵动变幻的表情,在他刚说话时是讥诮、冷嘲和不屑,虽然只有不明显的一瞬,但依旧被他捕捉到。
也不知她想了什么,竟然又转变成如此情态——看似羞涩内敛,实则却是在尖锐进攻。
一是说他好色无状,而是说他花心滥情……这小骗子的嘴皮子倒是厉害,能骂人于无形,可却还让人心甘情愿吃了这份哑巴亏。
“情场老手?”晏惊鹤轻笑一声,乌瞳莹润,透出几分戏谑,“本相听着这话怎么这么酸啊,阿怜莫不是在吃醋?”
“谁吃醋了!”白苓立即反驳,忽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再次咬唇,娇娇怯怯,“讨厌,大人尽会取笑人家。”
她又递了一道眼波,娇声:“人家就是吃醋了,大人这般老手,定然是这样对过许多姑娘,一想到此,阿怜的心便绞着疼。”
少女微微垂首,以手帕掩眉眼哭哭啼啼,单薄的身子随着哭泣而颤抖,可怜得很。
可从青年的角度,分明见少女眼角都未湿。
但那一截凌乱碎发遮掩的雪白细颈,弧度优美却脆弱,似不堪一折,可又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诱人。
这小骗子倒是有些手段。
他失笑,薄薄的唇线一弯:“从未。”
白苓怔了一下,抬眼看他,似乎有些困惑。
晏惊鹤看着少女已经被硬生生揉成靡丽薄红的眼角,眸光微暗,声音也多出了几分哑:“除阿怜外,本相从未有过任何女人,只有阿怜一人。”
不是,这进展也太快,这才第一日就表现得这般情深意切也太假了吧?
莫不是这幻境中的老狐狸真是好色过头?
白苓好笑看着他:“大人真会说话,但阿怜……可不信。”
她轻哼别过脸:“大人位高权重,还如此丰神俊逸,怎么可能没有女人,这些话怕不是为了哄阿怜编造的谎言。”
青年轻笑:“阿怜不信本相?”
少女点头:“是啊,不信。”
晏惊鹤心知她是故意为难,盯着她眼角那颗泪痣沉默许久,忽然俯身将人抱起,一步一步走向床榻。
白苓猝不及防被抱起,下意识环抱住他的脖子,不解望向他:“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瞧着少女惊慌失措的模样,晏惊鹤笑意加深:“阿怜既然是不信本相的清白,自然是要证明一番。”
“证明?”白苓有些不明白,“这怎么证明?”
青年薄唇微张,吐出几个字:“身体力行。”
“身体力——”白苓倒抽一口冷气,表情羞愤不已,可已经被放在了床榻上。
青年双手撑在她两边,俯身看着她,玄衣衬得他肤色更加冷白,眉眼也越发冷峭。
白苓长睫颤得飞快,双手抱胸做防卫状:“我警告你,你可不能乱来啊,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她警惕地望着青年,若他真要强来,即使暴露身份,她也要让他尝尝她的厉害。
少女跟个小刺猬似的,浑身竖起刺,还龇牙咧嘴的,但并没有什么攻击性,晏惊鹤只觉得可爱十分。
这胆大妄为的小骗子,竟然也有如此害怕的时候……
晏惊鹤存心想继续逗她,指尖拨动她鬓侧碎发,“哦,阿怜要对某不客气,如何一个不客气法?”
“当然是……”白苓幽幽一笑,“杀了你哦。”
她特地模仿老狐狸那夜在破庙门前,掐她脖子时的语音语调。
晏惊鹤莫名觉得这语气风格有些像自己,轻轻一哂:“阿怜好大的能耐,竟敢扬言杀了本相。”
青年还是那番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万事万物尽在掌控,而其他人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蝼蚁。
“怎么,大人不信?”白苓对他这种处于高位者的轻慢态度,最是恨得牙痒痒,“要不大人试试,阿怜是怎么杀你的。”
她用力拽住他的衣襟,迫使他更加倾身,眉眼近在咫尺。
少女眉眼中风肆雪虐,红唇却勾起,笑得妍丽又恶劣。
明明是被威胁了,晏惊鹤却莫名有些兴奋,血液在沸腾,疯狂叫嚣占有她、得到她,她是属于他的!
“好啊。”青年倏然一笑,笑得极为灿烂,也极为古怪。
他竟然直接抓住了白苓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黑眸染着癫狂的灼热:“那便试试,本相也很想知道,阿怜是怎么杀了本相的。”
白苓瞳孔骤缩。
青年喉结在她掌心下滚动,颈侧苍白皮肉下的青筋凸起如游蛇,正在狰狞地翕动,温热而有力。
她的表情逐渐变得怪异,不是,这幻境中的老狐狸怎么比现实中更加蛇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