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悦耳的声音回荡在古松平台之上,带着一种空灵而宁静的力量,瞬间抚平了四人刚刚经历心魔考验后残存的悸动。
陆可凡、林婉儿、柳织嫣和萧子然都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自称“青萝”的绿衣女子。她看起来如此年轻,气质却如此沉静悠远,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尤其是她身上那股与古松融为一体的、纯粹的生命气息,让他们丝毫不敢小觑。
萧子然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再次恭敬地拱手行礼:“青、青萝…姑娘…有礼了。我、我等…并非…有意…擅闯,实、实乃…为寻…一位…在此…疗伤…的…朋友…而来。听、听闻…此地…主人,也、也就是…松…老神医…医术…通神,故、故而…冒昧…前来…求见,还、还望…姑娘…行个…方便。”
青萝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四人,她的眼神清澈如水,仿佛能洞悉人心。她微微颔首:“你们的朋友,可是那位身中奇特邪气、力量失控的紫发血裔?”
“正是他!”林婉儿急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担忧,“姑娘,您知道他在哪里?他……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势要不要紧?”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显示出她内心的焦急。
青萝看着林婉儿眼中那份真切的关怀,又看了一眼她胸前那枚散发着微弱紫光的戒指和定神玉,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了然。她语气依旧平静:“那位公子的伤势确实很重,不仅本源受损,心脉俱疲,更麻烦的是体内那股邪气,异常霸道且诡异,连吾主也颇费了一番手脚,才勉强将其暂时压制住。”
听到云若青的伤势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林婉儿的心又揪了起来,脸色也白了几分。陆可凡和柳织嫣也面露担忧之色。
“那……那他现在……”林婉儿声音颤抖地问道。
“他此刻正在‘静心潭’中疗养,借助药泉之力和吾主的木系灵气,慢慢化解邪气,修复本源。”青萝回答道,“不过,这个过程会很漫长,而且……能否完全恢复,尚未可知。”
“那……我们能去看看他吗?”林婉儿恳求道,眼中充满了期盼。
青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什么。她看了一眼焦急的林婉儿,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担忧却强作镇定的陆可凡和柳织嫣,以及虽然虚弱但眼神坚定的萧子然。
“你们能通过问心路的考验,证明心志尚可,且并无歹意。”青萝缓缓说道,“按理说,吾主有令,不见外客。但……”她话锋一转,“那位公子的情况确实特殊,而且……你们的到来,或许……也是一种天意。”
她侧过身,让开了通往树洞入口的道路:“跟我来吧。吾主愿意见你们。不过,能否见到那位公子,还要看吾主的意思,以及……你们自己的诚意。”
“多谢姑娘!”四人闻言大喜,连忙道谢。
在青萝的引领下,四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个巨大的树洞入口。
刚一踏入,眼前的景象再次让他们感到了震撼。
树洞内部并非想象中的黑暗潮湿,反而异常宽敞明亮!洞壁并非粗糙的树皮,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散发着柔和的翠绿色光芒,将整个空间照亮。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更加沁人心脾的松香和药香,其中还夹杂着一股纯粹而磅礴的生命气息,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充满生机的生命体内部。
巨大的树根在洞壁和地面上盘绕交错,形成了天然的路径、台阶和平台。一些奇特的、散发着微光的藤蔓和苔藓点缀其间。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小巧玲珑的树屋或洞穴,似乎是其他精怪的居所。
“这里……简直就是个小世界啊……”柳织嫣忍不住再次惊叹。
“松、松爷爷…的…本体…之内,自、自成…洞天。”萧子然低声解释道,眼中充满了对这造化神奇的敬畏。
青萝在前面引路,步伐轻盈,如同在自家庭院中漫步。她一边走,一边简单地介绍着:“这里是松针堂的核心区域,也是吾主沉睡与修炼之地。谷中的精怪大多在此修行,受吾主庇护。寻常时候,这里是禁止外人进入的。”
他们沿着树根形成的台阶盘旋向上,穿过几个平台和回廊。一路上,他们也看到了一些其他的精怪,有蹦蹦跳跳的蘑菇精,有提着小灯笼的花精,还有慢悠悠爬过的甲虫精……这些精怪看到他们这些外来者,都露出好奇或警惕的目光,但在看到青萝后,又都恭敬地退到一旁。
终于,青萝在一个巨大的、如同天然溶洞般的空间前停下了脚步。这个空间位于古松树干的中心位置,洞顶极高,阳光透过树冠的缝隙洒落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柱,照亮了空间中央。
只见空间中央,是一个由无数粗壮树根盘绕而成的巨大平台。平台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一些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苔藓和几块光滑的青石。而在平台的正中央,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老神医,只有……一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枯槁的……巨大树桩……
那树桩约有两人合抱粗细,表面布满了深深的裂纹和苔藓,看起来就像一截早已失去生机的枯木。但奇怪的是,在这截枯木的顶端,却顽强地生长着一小簇翠绿的、如同翡翠般晶莹剔透的松针,散发着微弱却异常纯粹的生命气息。
“这……就是老神医?”陆可凡看着那截枯木桩,有些傻眼。这和他想象中仙风道骨、白发飘飘的老神仙形象,差距也太大了吧?
青萝对着那截枯木桩,恭敬地躬身行礼:“吾主,客人已经带到。”
那截枯木桩……或者说,老神医,并没有立刻回应。
空间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从洞顶滴落的水珠声,以及空气中流淌的磅礴生命气息。
四人站在平台下方,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们知道,眼前这截看似普通的枯木,很可能就是那位活了几万年、医术通神、脾气古怪的老神医松树精的本体!
过了许久,一个苍老、悠远、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声音,直接在四人的脑海中响起:
“唔……四个小家伙……一个黄金血裔,一个法脉传人(虽然驳杂了点),一个……身负奇特因果的凡人女子,还有一个……心思单纯的小丫头……有趣,有趣……”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仿佛将他们的身份、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
四人心中皆是一凛,连忙躬身行礼。
“晚、晚辈…萧子然…”
“晚辈陆可凡…”
“晚辈林婉儿…”
“晚辈柳织嫣…”
“…拜见老神医!”
“不必多礼。”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慵懒和……疲惫?“人参那老家伙,又给吾找麻烦来了……”
“前辈恕罪,我等实乃……”陆可凡想解释。
“不必说了。”老神医打断他,“你们的来意,吾已知晓。是为了那个身中邪气的紫发小子吧?”
“是!恳请老神医告知,我大哥他……”陆可凡急忙问道。
“他死不了。”老神医的声音依旧平淡,“吾已用‘乙木回春’之术,护住了他的心脉,又引药泉之力,暂时压制了他体内那股暴戾的邪气。不过……”
他的语气顿了顿,让四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不过,那邪气与他的本源力量纠缠太深,如同跗骨之蛆,极难彻底根除。而且,那邪气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丝……属于‘那位’的意志碎片。想要将其完全剥离,非一日之功,且……需要一件关键的引子。”
“‘那位’的意志碎片?关键的引子?”萧子然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敢、敢问…前辈,‘那位’…是、是指…蚩尤?引、引子…又…是…何物?”
“唔……”老神医似乎沉默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那意志碎片……充满了混乱、暴戾与毁灭,确实与传说中蚩尤的气息有几分相似,但又有些不同……至于引子嘛……”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引子,或许……就在你们身上。”
他的“目光”(虽然他没有眼睛)似乎落在了林婉儿身上。
林婉儿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紫光戒指:“前辈……您是说……”
“你身上那枚戒指,还有你与那小子之间那奇特的灵魂羁绊……”老神医缓缓说道,“或许,能成为剥离那邪气的关键。但……这同样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一旦失败,你可能会被那邪气反噬,甚至……与那小子一同沉沦。”
听到这话,陆可凡立刻反对:“不行!这太危险了!不能让大嫂冒险!”
柳织嫣也担忧地看着林婉儿。
林婉儿却深吸一口气,眼神无比坚定:“前辈,只要能救若青,无论什么风险,我都愿意承担!”
为了云若青,她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老神医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沉默了片刻,说道:“有此决心,甚好。不过,此事不急于一时。那小子现在正在‘静心潭’深处沉睡,借助泉眼核心的灵力进行自我修复,至少需要七日才能苏醒。这七日之内,你们不得打扰他。”
“七日之后呢?”林婉儿追问。
“七日之后,他若能凭自身意志压制住邪气,苏醒过来,那便是最好的结果。届时,吾自有办法助他拔除邪气。但如果……”老神医的声音变得凝重,“如果七日之后,他依旧沉睡不醒,或者……被邪气彻底侵蚀,那……”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已经让四人心中一沉。
“那我们这七天能做些什么?”陆可凡问道。
“你们?”老神医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你们就在这松针堂好好待着吧。外面现在可不太平。正好,吾这里也缺几个打杂的。青萝,带他们去安顿下来,顺便……教教他们怎么给吾的那些宝贝松子儿浇水、施肥、除虫……”
打杂?!浇水施肥除虫?!
陆可凡和萧子然再次傻眼。怎么又来?!这药泉谷的风格就这么与众不同吗?!
青萝忍着笑意,对着枯木桩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吾主。”然后转身对四人说道:“四位,请随我来吧。”
四人面面相觑,虽然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吐槽的欲望,但也知道这是老神医变相地将他们留了下来,也算是给了他们希望。而且,能留在这灵气充沛、相对安全的松针堂,总比在外面面对未知的危险要好。
于是,他们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焦急和疑问,跟着青萝,开始他们在这神秘药泉谷的……“打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