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那充满战意和杀气的宣言,如同在沉寂的祠堂内投下了一颗火种,让原本有些压抑和迷茫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陆可凡看着眼前这位红发似火、气势如虹的女子,又看了看她身后那如同铁塔般沉默的熊伯,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一丝警惕。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赤练姑娘,恕我直言……你们……不是也传承了蚩尤部属的血脉吗?为何……要帮我们对抗他们?还要……清洗乌衣巷?”
这个问题,也是林婉儿、柳织嫣和萧子然心中的疑问。虽然之前苏水墨解释过她们姐妹的特殊身世和维护平衡的立场,但此刻赤练表现出的这种……近乎“同仇敌忾”的态度,还是让他们有些难以理解。毕竟,血脉的羁绊,并非那么容易割舍。
赤练听到陆可凡的疑问,先是一愣,随即……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般,爆发出一阵清脆而张扬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金毛狮子!你这脑袋……还真是……一根筋啊!”她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快出来了,完全不在意旁边苏氏族人那惊愕的目光。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止住笑声,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用一种理所当然、甚至带着几分不屑的语气说道:“是啊,我们是传承了那帮老顽固的血脉,那又怎么样?谁规定了血脉就必须决定立场?!”
她走到陆可凡面前,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神锐利:“我赤练,就是我赤练!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由我自己决定!什么狗屁的祖先荣耀?什么狗屁的血脉宿命?能当饭吃吗?能让我打得更爽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和苏明瀚那死不瞑目的尸体,语气变得冰冷:“至于蚩尤复苏……毁灭世界?”
她嗤笑一声,眼中充满了嘲讽:“老掉牙的把戏!几千年前就被黄帝那老小子打趴下了,现在还想卷土重来?就算他真出来了,又能怎么样?把这个世界砸个稀巴烂,然后呢?所有人都变成只知道杀戮和毁灭的疯子?或者……回到那个鸟不拉屎、连顿像样的烧烤都吃不上的洪荒时代?”
她撇了撇嘴,一脸嫌弃:“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我赤练,喜欢的是现在这个花花世界!”她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有美酒!有美食!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机会!有各种各样有趣的人和事!还有……”她再次挑衅地看向陆可凡,“……像你这样经打的沙包!”
“所以,”她双手抱胸,总结陈词,“谁想毁掉我现在的生活,谁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无聊透顶……谁就是我的敌人!管他是蚩尤还是玉皇大帝!我照打不误!”
这番……可以说是极其“离经叛道”却又充满了独特人格魅力的宣言,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陆可凡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拢。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狂野不羁的女人,竟然……是这种价值观?!不为种族,不为宿命,只为……活得精彩,活得痛快?!这……这简直……太酷了吧?!(他内心深处某个中二的开关似乎被触动了?)
林婉儿和柳织嫣也面面相觑,都被赤练这种坦率直白、甚至有点“自私”却又异常真实的活法给震撼到了。
只有萧子然……他的注意力似乎……从一开始就没完全放在赤练身上。
自从进入祠堂,确认苏水墨安然无恙之后,他的目光……就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那个静静站在一旁、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复杂的白衣女子。
他看到她因为祠堂的惨状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到她因为族人的伤亡而流露出的哀伤;看到她因为赤练“离经叛道”的言论而露出的无奈苦笑……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在意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尤其是此刻,当赤练说完那番话,苏水墨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准备补充说明或者缓和气氛时,萧子然的心跳……竟然……没来由地加快了?!
他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整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不太合身的西装?!
这种陌生的、不受控制的情愫,让萧子然感到一阵……慌乱和……不知所措。他连忙低下头,假装研究地上的一块青石板,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
然而,他那微微发红的耳根,以及那比平时……似乎……更加磕巴的话语(如果他开口的话),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苏水墨并没有察觉到萧子然的异样(或者说,她察觉到了,但并未点破)。她走到众人面前,对着陆可凡等人再次微微欠身:“舍姐性情……向来如此……直率,还望几位莫怪。”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过,舍姐的话,也代表了我的心意。无论血脉如何,立场如何,守护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守护我们所珍视的生活……这是我们共同的愿望。所以……”
她看向陆可凡和林婉儿:“虽然我们因为契约的限制,无法离开乌衣巷,也不能直接参与你们寻找和唤醒其他同胞的行动。但……在对抗蚩尤复苏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们会守好乌衣巷,清理门户,整合力量。”她的声音轻柔却充满了力量,“这里……将是你们坚实的后盾。若有需要,我们会……竭尽所能。”
听到苏水墨这番真诚而郑重的承诺,陆可凡等人心中都涌起一股暖流。虽然过程曲折,甚至充满了误解和冲突,但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盟友!
“好!”陆可凡重重地点头,“苏姑娘,赤练姑娘!有你们这句话,就够了!以后若有需要,我们绝不客气!”
“那、那…关于…血裔…同胞…的…线索…”萧子然终于鼓起勇气,看向苏水墨,开口问道(目光却有些闪躲)。
苏水墨沉吟片刻,说道:“我们苏氏一脉,在此地隐居数千年,与外界联系早已断绝。关于其他血裔分支的下落,所知确实不多。不过……”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古朴的、刻有水波纹路的玉佩(并非之前给林婉儿的传讯玉螺),递给萧子然,“这是我苏氏世代相传的‘溯源佩’,据说……能与同源血脉产生微弱的感应,尤其是在靠近某些重要的传承之地或信物时。或许……对萧先生的研究能有所帮助。”
萧子然接过玉佩,入手温润,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股精纯的水系血裔能量。他心中一喜,连忙道谢:“多、多谢…苏姑娘!”他能感觉到,这枚玉佩对他接下来寻找和分析血裔线索,将有巨大的帮助!而且……这是她亲手递给他的……一想到这里,他的脸颊又不争气地红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光头壮汉熊伯突然瓮声瓮气地开口了:“好了,叙旧的话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苏明瀚虽然死了,但他勾结的那些外敌……还有河对岸那些蠢蠢欲动的老家伙……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赶紧清理战场,加固防御,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硬仗!”
熊伯的话提醒了众人,现在还不是完全放松的时候。
于是,在苏明哲老先生的安排下,主角团与苏水墨、赤练、熊伯以及剩余的忠诚苏氏族人一起,开始着手处理祠堂的残局。
救治伤员、清理尸体、审问俘虏(主要是那些被蛊惑的苏氏叛徒)、修复祠堂阵法、加固古镇防御……
所有人都忙碌起来,气氛虽然依旧凝重,但也充满了劫后余生、同舟共济的凝聚力。
林婉儿在用魂契之戒的力量安抚那些因为战斗而躁动不安的血裔气息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那个正在认真研究玉佩、偶尔会偷偷看一眼苏水墨的……结巴书生。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看来……这次乌衣巷之行,除了找到盟友,还……意外地见证了一段……可能即将萌芽的……青涩情愫?
这算不算是……此行最大的“好事”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