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沉默一会儿。
最后缓缓开口:“去柳飞絮那里吧。”
她刚刚犹豫了一会儿,但却不是犹豫要去谁处,而是犹豫到底该不该阳奉阴违,不听花父的话,直接回自己的静雅堂睡下。
今日她着实累了,身累心更累,她想要自己待着。
但又担心花父知道后又唠叨自己,遂还是决定去柳飞絮处。
至于容书那里,她从未考虑过。
一看见他那张脸,她就忍不住想起容惟许,谢锦可不愿去自寻烦恼。
栖云苑中灯火通明,正屋门口有两面生的小厮守着。
见着谢锦过来,脸上洋溢着的喜色都快压制不住了,忙上前几步朝着谢锦意气洋洋地行了个礼:“王姬安好!”
随后便开了门,打起帘子,邀请谢锦进屋里去。
谢锦慢慢点了点头,被他们这些举动弄得头皮发麻,她这才意识到在这些人的眼中,今夜是她和柳飞絮的新婚之夜,是要做那档子事的。
不同于上次和楚恨别那夜的迷迷糊糊,今夜的她格外清醒。
并且……里面的那个人,不是寻常人,是和自己真真切切有过肌肤之亲的人。
想起那夜朦胧间的销魂,谢锦吞了吞口水,心脏不可控制地微微加速。
她缓慢地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屋内柳飞絮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见到谢锦进来,脸上立刻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待看清这样的艳色,谢锦的心猛得一跳。
柳飞絮甚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虽不是正红,但却比他往日的衣裳艳多了。
她也这才发现,柳飞絮不仅穿素色好看,穿鲜色也好看,是不一样的好看,像极了春日里树梢上的花骨朵。
又绮丽若荼蘼。
谢锦按压着自己的胸膛,想让自己的心脏出息些,别见到美色就拼命地跳。
柳飞絮见谢锦停在原地,不说话也不过来,他便轻轻开口道:“妻主?”
谢锦没有回应。
柳飞絮起身,朝着谢锦走去。
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也随着步伐慢慢靠近,谢锦有些呆愣地看着对方,直到柳飞絮面带疑惑地摸上谢锦的脸,她才反应过来。
谢锦猛地偏过头,快步朝着桌边走去,一屁股坐下后,慌忙中竟灌了自己一杯冷酒。
冷酒顺着喉管下肚,片刻清凉后就是火烧一般热。
谢锦伸出舌头,右手作扇状在舌头上方猛扇,嘴里含糊不清地喊道:“水水水!”
手摸索着,碰到一茶杯,谢锦又猛地给自己灌了一杯茶。
这才慢慢缓过劲来。
柳飞絮接过谢锦手中的杯子,一只手在谢锦后背温柔地拍着:“好些了吗?”
谢锦干咳了几声,脸红得像烧红了的锅底一样,让人看不出是呛的还是羞的。
她抹了抹嘴巴,忙说道:“好了,好了。”
心里却直喊丢人。
柳飞絮听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挨着谢锦坐了下来。
他静静地盯了谢锦一会儿后,接着轻轻握住谢锦放在桌上的手,手心的温度立刻传到了谢锦的手背上。
“妻主,您能先来飞絮这里,飞絮很开心。”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像是棉花一样温温软软的,不会让升出一点反感。
谢锦却不太适应,她僵硬地抽回自己的手,在柳飞絮肩上用力拍了拍干笑道:“当,当然了,我们比较熟嘛!”
她拼命抚平这屋内的暧昧。
柳飞絮嘴角的笑意一顿,纤长的睫羽微微下垂,眼底划过一抹失落。
他明白了谢锦的意思,对方还没有接受他,即使……他已然是她的人了。
柳飞絮抬起清亮的眸子,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笑:“妻主,还是谢谢您,只是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伺候不了您,您……”
“我们只睡觉,纯睡觉!”
谢锦忙接过话回应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还是难以迈出那一步,那夜是吃了酒头脑不清楚,但现在她清醒着,所以还不是不能……不能背叛容惟许。
谢锦有些可悲地闭上了眼睛。
她也觉得自己没有出息,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是那么矫情。
只是……惟许是不一样的。
他不仅是第一个走进自己心中男人,更是在自己被除了父亲之外的所有人排挤时,伸出了双手,拉她出了那噩梦。
现在,他们之间只是有了隔阂,有了矛盾,但并不代表分离与背叛。
她纳了柳飞絮,又纳了容书,心中有多少是因为赌气,她自己知道。
谢锦的背脊弯了下去,她只觉得自己身上压了一块大石头,好重好重……
谢锦的情绪突然低迷,柳飞絮很快察觉到了。
但他并没有询问缘由,只是轻轻开口问道:“妻主,可要听我抚琴?”
谢锦神情木然,心微微一动,但思及对方刚说了身子不适便犹豫道:“还是算了吧,你不是不舒服吗?早点歇息吧。”
柳飞絮笑着摇头:“不碍事。”
说完便起身走到左侧的琴桌旁坐下,手指轻抚,悠扬的琴音在卧室中响起。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拨,悠悠琴音溢出,似山间清风,似湖中明月。
宽大的衣袖随着手臂飘摇,白皙的手臂在衣袖中若隐若现,光是看这姿态,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琴音袅袅,没过多久,谢锦便觉眼皮沉重,上下眼皮忍不住合拢,睡了过去。
柳飞絮看见谢锦就这样趴在桌子上就睡了,便停下动作走到谢锦身边。
他伸出手在谢锦有些稚嫩的脸上碰了碰,微微叹气,到底还是个孩子。
柳飞絮拨开黏在谢锦脸上的的发丝,弯腰将人横抱了起来往这床边走去,接着又轻柔地将人放到床上。
给人脱了外衣和鞋后,便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对外面的小厮吩咐道:“去打些热水来。”
柳飞絮给谢锦还有自己简单擦洗了后才睡下。
翌日,谢锦醒来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等着和柳飞絮吃了早膳后才离去。
只是一到了静雅堂就得到了花父的传信:锦儿,既然房中不是仅有惟许一人了,要记得雨露均沾,莫要让后院间生了嫌隙好。
看着云山惟妙惟肖地学着花父的语调说完这番话,谢锦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她艰难地对云山说道:“你去回父亲,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