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醉月楼内。
三位华衣丽服女子坐于二楼雅间处,时而品茗闻香,时而高谈阔论,好不惬意。
楼下的说书先生口若悬河,正说到精彩之处。
其中一女子合掌高呼一声:“好!”
随即从手上撷下一枚翡翠指环,往下投去,说书人连忙双手接住,满嘴贺词。
看着司马英一如往昔败家,谢锦不禁摇头,轻呷一口香茶后说道:“垂瑛啊,如此挥霍,不怕你娘又打你板子?”
要知晓,这人前不久还因与御史大夫家的娘子争夺一貌美小倌而一掷千金,后被她那老娘打得屁股开花。
才消停了几日,又开始了。
看着谢锦戏谑的眼神,司马英毫不在意地摆手说道:“这次可不一样,我又没有寻花问柳,人说得好,我自然是要打赏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扇子轻点了下右侧女子的肩膀道:“你说是不是,花修弟弟?”
只见那名“女子”面容稚嫩、身着女装,仔细看去却与女人有着不一样。
但是也因年岁尚小,故雌雄难辨。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这样叫我!在外要叫花修女君!”
花修压着嗓子,厉声呵斥着。
“好好好,女君女君行了吧,如此凶悍将来怎得赘得出去。”司马英摸了摸鼻子,挖苦道。
这话直叫人火冒三丈,花修不由拍案而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目光皆聚集在花修身上,他恼羞成怒地大声呵道:“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我挖了你们的眼睛!”
众人只得悻悻收回视线。
看着司马英自得的神色,花修拿起案上的折扇,朝人的肩膀狠狠一砸,切齿怒道:“我早就说过了,我不赘人!”
司马英不赞同:“哎,这话不对,小子哪有不赘人的,熬到最后成老小子,岂不惹人笑话。”
“要我说啊,女君还是早点找个妻主赘了,也好早点体会那风雅之事……”
司马英故意声调怪异地叫着女君,神态暧昧,意有所指。
惹得一旁的看客谢锦都不由得红了脸,可听话的正主却是棵上好的木头,只以为司马英说的是那孩童间的玩乐,不明所以。
花修撇了撇嘴道:“反正我不赘人,大不了到时绞了头发去庙里投奔菩萨去。”
花修如此坚定,倒让司马英陷入沉思。
抚颌没一会儿,她便恍做了然状,接着就面露惊恐,指着花修连连说着:“我知道了,你你你……”
说得花修一阵心慌。
“你你你……不会是有中意之人了吧!”
花修眼神飘忽,慌乱间瞥了一眼谢锦后就连忙否认:“没有!”
“肯定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你说我有中意之人,那你到将那人唤出来!我看是哪个登徒子,看爷爷我今天不撕烂她嘴!”
司马英一时被花修的彪悍镇住,好一会儿后才低声道:“我就是知晓了,才开的口。”
听言,花修心上一片慌乱,莫不是真让这人晓得了?
他不是瞒得挺好的么?
见花修气势矮了下去,司马英扬起了头。
只见她伸出一根手指,吊儿郎当地到处转,嘴里还念叨着。
“你的中意之人……”
手指转了一圈,最后竟然直指她自己的脑袋。
“莫不是是我,都怪我英姿难掩,倒惹了你伤心,可惜姐姐我呀对你这豆芽儿不感兴趣。”
到了此处,花修才发觉自己又被这人给耍了,想都不想就要反唇相讥。
一旁瞧足了戏的谢锦终于开始阻止这场闹戏。
“好了别闹了,阿修才几岁,什么赘不赘人的,跟小孩子说这些你也不害臊。”
“还是听书罢。”
司马英耸了耸肩,也不再逗弄花修,视线重新投向楼下。
自谢锦开口后,他便没有言语。
此时谢锦提及他的年岁,他不满地低声嘟囔了一句:“过了年,我就满十五了。”
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又低落了下去。
三人认真地听着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述书中人的故事。
直到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敲说着“想听后续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三人这才从那书中世界抽离开。
听着楼下众人叹息,谢锦感叹这古人也挺会下钩子的。
这不,将她的心也钓得痒痒的。
花修更盛,说着就要将那人押入府中单独说与他听。
谢锦好说歹说才将这小霸王给劝住。
“话说,明日就是那上巳节了罢。”
谢锦点了点头,上巳节嘛她知道,就是一群青年女男相约一起外出踏青游玩的节日。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谢锦淡淡地问道。
司马英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谢锦,开口道:“不是我有什么想法,是你该有些想法了。”
“明日是个好由头,你不邀着你那宝贝王夫出去游玩一番,登高踏青岂不美哉?”
谢锦这才恍然大悟。
“对啊!”
而后又面露犹豫:“只怕是,惟许不同意……”
司马英“啧”了一声,嫌弃道:“拂林啊拂林,看你那怂样,哪有妻主做成你这样的,夫郎说什么就是什么,闹得满城的女君都在背后笑话你,还有没有一点女子气概!”
“你懂什么,本王这叫尊重。”
司马英撇嘴摇头,而后又道:“我不与你争,但明日真是个好时机,莫要错过了。”
“当然了,你要是又被王夫给拒了,还有我们陪着你呢!”
一旁的花修小鸡啄米般点头。
谢锦鼻头一酸,知己难求啊。
“行,我这就回去请惟许!但我先说好,我家惟许定是会应我的。”
说完就立刻起身朝着房门飞奔而去,好似后边有鬼追一般。
“喂!说好今日你做东的呢!”
她话没说完,谢锦早就跑得没影了。
司马英只能跟花修倒苦水:“这谢拂林,貔貅一般人物,话说她家底也颇丰,陛下待她也不薄,非守着她那成堆的金疙瘩作甚!”
花修当然不会跟着司马英说自家表姐的坏话。
他淡淡瞥了眼司马英后,也起身离开了。
这番谢锦一回到王府,就连忙唤人抬轿去了容惟许处。
可刚到临风轩就被容惟许的贴身小厮司琴给挡在了门外,连人的面都见不着。
“王姬来得不巧,我们王夫正在和闺中密友会面,恐不宜见外女。”
有其他男子在啊,她确实不宜进去。
她想,明日惟许好似也没有什么事,定不会拒绝她的。
谢锦与那小厮说道:“那你跟你家王夫传达,就说本王邀惟许明日踏青,盼惟许赐临。”
司琴福身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