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从屋檐滑落,在院中的宽口缸中画下一圈圈波澜,一场大雨过去,天地都焕然一新。
谢锦努力调整着呼吸,仰头躺在软枕上,有些懊悔地以手覆面。
她今日居然又在暗缈阁宿下,不知是不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缘故,她这新来的侧夫之行事作风还真是……格外不同。
即使像楚恨别这样上过战场的男子,在面对她时也会有着男儿家的羞涩。
像柳飞絮那样出身的人也大都是顺从听话,只是在两人私下时,才间或出格。
而他这位那释国的居次,竟然会如此……热情。
难以言说的热情。
总是有各种理由邀她去他的院子中,而当她进去后,也总有各种法子让自己昏了头与他混在一起。
前世的她对男女之事就不太热衷,甚至算得上冷淡,这辈子虽变了些,但也不会像这个世界的女子那般喜好那方面的事。
但是……最近却真的昏了头。
也怪这伽罗夜的手段太磨人。
她这边正懊悔着,那厢伽罗夜从谢锦的一旁倚了过来,伸手拉开覆盖在她脸上的手。
温热潮湿的气息在谢锦的脸上游走着,像一条刚从热汤里钻出的火蛇。
他又吻上了谢锦唇。
这种事不仅是谢锦沉迷,他也不遑多让,甚至还越来越食髓知味。
只是谢锦刚与这人历经好几次云雨,现在实在是提不起那方面的兴致。
在人想要往自己胸脯吻去时,她阻止了伽罗夜的动作,轻轻叹了一口气。
“呼……”
“可以了。”
谢锦半眯着朦胧的眼,口中的话随着热气一起吐了出来,声音暗哑。
她微微推开伽罗夜的头,又说道:“我得回去,时辰不算早了。”
伽罗夜停下动作,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颈侧隐隐透出青筋,忍了好一会儿后,他在谢锦光洁的肩膀上留下一枚深深的吻痕,最后泄气般伏在谢锦身上。
“都是我的不是,只是想到不久后阿姐也要离去,心中便总是悲切难忍,所以才想着让妻主时时相陪,我、我是不是让妻主烦心了?”
话是这样说,但他却依旧黏在谢锦身上,片刻不离。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可怜,“妻主,等阿姐离去,以后仆只有您了,若您也不疼仆,仆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谢锦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他柔顺的头发。
一时觉得有些心软,一时又觉得他这些话总是带着点茶味。
只是这茶味儿若有若无,让谢锦摸不清真假。
但这到底是心中的猜测,所以她还是安慰道:“你放心,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你要是舍不得你阿姐,那就趁她还未去时,多去瞧瞧她。”
谢锦没有做什么其他承诺,之前她已经说过,只要这人不犯什么大错,她会给他一些自由。
只是除此之外,再多的也就没了。
说无情也好,说冷漠也罢。
即使这几天他们称得上浓情蜜意,但到底只是认识了几日,她算不上了解这人。
所以,多的承诺是不会有。
伽罗夜睁开眼睛,听见谢锦的话,心底有一丝失落。
他也知道,想要得到谢锦的心,怎么可能仅靠这几天的痴缠就能做到。
不过也没关系,没有爱,有怜惜有宠也是好的。
他没有家族支撑,还是异国人,要是无爱也无宠,即使主家是个仁善的,也难免不会被小鬼搓磨。
所以他必须要牢牢抓住永亲王的心。
这样才能活下去。
不过,在这之前,他更要守好自己的心,只有无心之人才能做出更加正确的选择。
也不会被情爱拖累。
“伽罗夜?”
谢锦的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妻主,怎么了?”
不知对方刚刚在想些什么,没有听见自己的话,这还是头一回。
以往这人只要自己一出现,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的身上,这次居然走了神。
不过她也未曾多想,毕竟对方刚才出了不少力,疲惫也正常。
谢锦将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明日,你阿姐或许有时间,你若是不舍,要不去瞧瞧她?”
阿姐?
伽罗夜的眸色一暗,那人可没有把他当弟弟。
只是互相利用罢了,但在谢锦面前还是得装上一装,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多谢妻主。”
谢锦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念及他们做了多日妻夫,又开口道:“明日我正好休沐,要我陪你一起吗?”
伽罗夜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他抬起头在谢锦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当然要,多谢妻主!”
看着对方开心的模样,谢锦的心也开怀不少。
她摸了摸伽罗夜的头,“好了,我也该走了。”
看见对方脸上的笑容减少几分,谢锦又多说了一句,“等过了三月,我便留在这里陪你过夜。”
伽罗夜又笑了起来,但嘴里还是说着,“只要妻主心里记着我,怎样都好。”
谢锦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从暗缈阁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暮水提着羊角灯行在青石板路上为谢锦照亮回去的路。
虽已入了秋,但秋老虎依旧猛烈。
今日里好不容易迎来一场大雨,路边的草木都在尽情地伸展自己的枝丫根系,努力吸取着丰沛的雨水。
不仅是草木,谢锦也很喜欢这场雨。
就连步伐也慢了起来。
空气中的湿润粘上她的肌肤,让人清凉舒适。
谢锦一直保持着这样悠闲的心情回到自己院中,容书似乎又在外面候着她回来。
她走上前,“你怎么不在屋里等着。”
容书嗅到了谢锦身上那股异香,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王姬今日又去了那处。
他压住心中一些酸涩,笑着开口道:“闲来无事,便就在此处等着了。”
“妻主,您用膳了吗?我吩咐了人为您煨了鸡汤。”
谢锦摇了摇头,拒绝了容书的好意,她才吃了东西不久呢,哪里还吃得下。
“那……妻主,您——”
“我有些乏了,先去沐浴,你……”谢锦看了眼容书,停顿了片刻,自以为贴心地开口说了句软话,“那鸡汤你吃了吧,对身体好。”
说完便往浴室走去。
容书看着谢锦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