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人!胆敢偷袭本神?受死!”绿竹行山杖扎在脊柱之上,霎时便有金色血液自其背后向着云层之下坠去,不过那金色血液粘稠无比不似人血,血液呈完美的水滴形状,只是流出三滴便没了继续流出的迹象。
渡船之上江左心有所感,回首向着金甲神人看去,恰好看到了那三滴坠落的金色血液,其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感到恍惚,十分熟悉的感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熟悉在哪。
薛怯抓着他的胳膊猛的一拽,身形失去平衡之下被向着船舱方向甩了出去,薛怯也急忙双腿用力向前一跃,两人才离开原地不过几息功夫,那山岳一般巍峨的法身便一拳砸在了江左原先所站的位置,渡船向下一坠又升回到原先的高度,若是没有那些道德文字及时在甲板上闪现,整艘渡船说不得要被砸成两截。
“愣着干嘛?走啊!”薛怯向着江左喊了一声将他从愣神中喊了过来。
江左回望一眼,发现船头还有人瑟缩在角落之中不曾挪动脚步,那是个荆钗布裙的妇人,怀中还抱着个两三岁大小的孩童,母子两个依偎在一起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犹豫了一下之后,江左还是心有不忍,开始向着船头处跑去,那法身巨大的手掌还在不断拍击在渡船之上,每一次拍击而下都会使得甲板发生一阵震颤。
江左身形灵巧,闪转腾挪之间恰到好处的将法身手掌一一躲避开来,转瞬之间就来到了那对母子身前。
“还坐在这做什么?走啊,有这道德文章防护渡船一时半会损坏不了的,先进船舱啊!”江左效仿薛怯,也对着妇人开始大吼,要将她从恍惚之中给拉回来。
妇人的双眼落在江左身上,面色惨白嘴唇颤抖,视线下移落在了自己的脚踝之上,脚腕崴到了。
江左眉头一皱,嘱咐妇人把怀里的孩子抱好,两只手臂塞入其身下抱其两人就走,毕竟多了累赘,他的身形也不再像来时那么灵巧,在法身手掌高高抬起为再次砸下来做着准备动作时,江左趁着这个间隙抱着妇人径直向前冲去,来到薛怯面前将妇人放在地上,让薛怯搀着她。
在要进入船舱之时,妇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怀中孩子塞入薛怯怀中,调转身子就要向着船头而去。
江左眼疾手快,一手抓着妇人肩膀迫使她停下动作,喝道:“刚把你从那边带过来你又要回去送死?”
妇人来不及回答江左,一手伸出在空中虚抓着,面上有滚烫热泪顺着脸颊而下,口中只顾着呼喊,声音凄切:“相公,相公,我的相公!”
顺着妇人手掌虚抓着的方向看去,江左在原先的位置看到了一个蓝色缎子的行囊,行囊在角落中静静待着,甲板被法身手掌拍击产生震颤也未能使它移动分毫,看来是有些重量的。
看着妇人对着那蓝色行囊一副要死要活的架势,江左就知道多半是劝不住了,能让妇人不顾脚腕疼痛都要去取回来的东西,肯定是要比她性命更加重要。
江左把妇人向薛怯的方向一推,叹了口气说道:“你带着孩子和她进去,我去帮你拿回来。”
薛怯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揽着妇人的腰肢不让她乱动,目送江左再次向着船头而去。
法身砸向甲板的速度在逐渐加快,那些道德文章的金色文字越发耀眼,每一次受到法身手掌的重击都会迸发出一阵金光。
这对江左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那金光极为耀眼,每次闪烁都会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瞧准巨大手掌再次抬起的瞬间,江左腿部肌肉瞬间爆发,整个人就如一支被长弓射出去的箭矢,向前一跃落在地上就开始翻滚,最终稳稳的落在了那蓝色行囊面前,拿起形囊就要往自己背上系,入手瞬间,江左便觉得十分沉重。
虽然沉重却也没到他拿不起来的地步,江左快速将其背好,当蓝布两端在胸前系好的瞬间,一股阴寒的气息霎时便将江左笼罩,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背部之上也变得诡异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背了一个“人”。
来不及多想,江左双眼死死将那法身手掌锁定,随时准备瞅准机会跑向船舱方向。
很不凑巧,那法身突然变了动作,原本以单掌拍击忽然就变成了以双拳连续不断对着渡船锤击,这变动直接就给江左整无语了,心中大喊倒霉,都开始后悔自己来帮着妇人取回这行囊了。
那双拳落下的频率很快,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江左就只能缩在角落之中一动也不敢动,那拳头还不时偏移,就落在离着江左不足两步远的地方,让他将心高高的悬了起来。
那青衫老者微微意动,察觉到了船头之上犹豫不前的江左,头颅微微扬起,似有春风迎面而来,口中轻吐一字:“善!”
大袖飘摇之下对着江左一挥衣袖,天地间便有罡风吹拂,最终将渡船笼罩。
江左心湖之中有温淳声音响起:“少侠,你只管往前走,莫要担心那法身双拳,有天地为你撑腰!”
法身双拳高高抬起,为下一次砸下蓄好了力道,江左心中蓦然升起一股豪情,双腿自然而然的开始向前迈步,不顾法身双拳径直向前而去。
双拳砸落,拳头遮挡阳光投下了一片黑影,那黑影正好将江左笼罩其中,拳头落在江左头上,距离头颅不过堪堪数寸距离,笼罩渡船的罡风开始在头顶之上汇聚,向上吹拂而起,稳稳的将法身双拳向上托举而起。
江左置身于罡风之中只觉得温柔和煦,可落在法身双拳之上却是形成了一股不可抗力将其托了回去,哪怕金甲神人万般努力,法身再也无法将渡船伤害一二。
江左身形在罡风之中前行,背上原先好像驮负“人身”的重量消失不见,阴寒气息也一散而空,一头扎进了船舱之中。
那妇人满脸泪痕,伸出手掌扑向江左背上的行囊,那手指白嫩纤细,无法想象是这么一个农妇打扮荆布钗裙的妇人能拥有的。
江左解下背上的行囊任由妇人抱进怀里,蓝布露开一角,江左看的真切,像是一个黑色坛子。
心中思索一二,结合妇人最初时焦急口呼的“相公”二字,心中也就有了答案。
这行囊之中的应该是那妇人相公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