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小风自破壳之后,一共遇到过六个人修,刨去江鹿聆,剩下的五个,有四个是天衍门的人,还有一个,是嘲小风在快要承受不住神魂之痛时感知到的气息。
当时的它躺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意识都已经开始模糊,可恍然间,它看到了一抹亮色,像是突然而起,弥漫了整片天地。
那是它第一次看到自己晦暗深沉的气运暴涨的样子,它不懂什么是彩虹,什么叫霞光,但它觉得,世间最美妙的色彩大抵就是如此了。
那是它第一次感觉到了生的希望,它撑起所剩不多的力气,想要去看看那抹带来色彩的气息,可当时的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再加上它已然心存死志,导致它根本无法离开。
是矣,它只能燃烧精血,唤醒自己沉寂的妖丹,试图恢复一些力量。
效果还算不错,也不知过了多久,它终于能动了。
可问题是,那抹气息也离开了。
在鎏金那个坏家伙出现之后,那抹气息就逃也似走了,他跑的很快,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鎏金祖池。
当时的它无疑是惊愕的、崩溃的,它觉得是鎏金赶跑了那个可以救赎自己的人修,它更加的怨恨鎏金,但同样的,它也愈发的怨恨自己,怨恨自己的动作为什么不能更快一些。
如果再快一点,或许,就不会错过了。
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它的漫天霞光再次沉寂,虽不似之前一般晦暗深沉,但那抹色彩斑斓的气运,顶多算是一个小火苗,好像只要风一吹,它就会被扑灭。
但这一次,它没再放弃。
它想,它能等到第一次漫天霞光,总会等到第二次,也正是这个想法,它接受了鎏金的施舍。
它要活下去,它得活下去,它想再次见到那抹最美的色彩。
而这一等,便是几千年。
好在,这一次,它等到了。
原来,一直都是你。
嘲小风看着眼中满是担心的江鹿聆,用长长的尾羽接过了陆溪月一直举着的“水晶球”,它乖乖的道谢:“谢谢月华姨姨,逐戮叔叔,还有,江鹿聆。”
谢谢你,在我两次撑不住的时候,都曾出现过。
一言罢,还不等江鹿聆说些什么,它便再次开口:“我想,我知道你需要我做什么了。”
嘲小风看向陆溪月:“是月华姨姨的功法么?”
虽然陆溪月的气息远不如江珩的圆满,但因为她的修为在这摆着,所以嘲小风并没有如当初初见江鹿聆就察觉到她的功法异常一般,察觉到陆溪月功法的异常。
可随着主动感知气息,它自然是发现了。
它也明白了当时知道自己功法有异、尚能弥补的江鹿聆,为何会那般惊慌失措。
嘲小风看着陆溪月头顶丝毫没有起伏的气运,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江鹿聆,对不起,我帮不了月华姨姨。”
按照被删减过的功法修炼至今,陆溪月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是极限,没人能改变。
嘲小风的两句话都说的极快,且间隙极短,丝毫没有给江鹿聆几人插嘴的机会。
而等到这句话落下,它的愧疚溢于言表。
江鹿聆早就有所准备,自然不会怪罪嘲小风,她只是有些颤抖的伸出手,将嘲小风抱在了怀里,她顺了顺它的毛毛:“没关系的,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因此自责。”
“没事的,也许,爹爹有办法呢......”江鹿聆的声音都有些发虚,但又透露着一股子坚定。
也不知是在安慰嘲小风,还是在安慰自己。
江珩和陆溪月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什么叫功法有问题?”江珩本想直接问的,但陆溪月却是一把按住他的手臂,待等了等,等到两个小家伙的情绪都平复了一些,他才得以问询。
江鹿聆看向江珩,将自己遇到嘲小风,然后发现功法有异的事情说了出来。
“......爹爹......”怎么办......
江鹿聆有些无措,江珩也面色沉沉,唯有陆溪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笑着点了点江鹿聆的眉心:“我家聆聆的气运,当真是极好的,幸好,幸好送你去了鎏金池,让你遇到了小风......”
陆溪月满心都是庆幸,当然,也有恍然。
原来,它的名字叫《碧海潮汐诀》,原来,它的练气期足足有十二层,怪不得,怪不得她小时候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怪不得修炼到现在,她总觉得后继无力。
原来不是她资质不够,不是她不够勤勉,是功法出了问题,是这本陆家祖传的功法出了问题。
而她,居然还亲手将这本有问题的功法送到了聆聆的手上。
幸好......
陆溪月抱紧了她的宝贝,可江鹿聆却是面露难过,她看着始终不语的江珩,心下所感,她转头看向陆溪月:“娘亲......”
江鹿聆的眼睛都红了,里面的晶莹蓄满,似是下一秒就要滚滚而下,可还没等它们滑落,随着陆溪月的指尖自她眼前略过,她的眼睛重新变得干涩起来。
“......”江鹿聆被陆溪月这一手操作惊住了。
陆溪月却是和她碰了碰脑袋,然后又横了江珩一眼:“都别哭丧着脸了!我一个合体期大能,搞得好像我多惨似得,我的寿命可还有几万年呢!就算现在没办法解决,难道以后也没办法么?”
“就算,以后还是没办法,大不了,你们护我转世重修不就行了?再不济,我还能成为灵修,再再再不济,我真的......可这几万年,还有什么不够的?”
陆溪月的灵识抚向一处颤动的虚空,然后握紧了江珩的胳膊,“能够遇到你,遇到你们,成为一家人,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是真的看得开,可江珩三人却是看不开。
江鹿聆的眼眶再次蓄水。
而江珩深深的看了眼陆溪月,第一次没有附和她的话语,反倒是灵识涌动间,垂眸看向了江鹿聆,他郑重的对两人道:“放心,爹爹一定不会让你们的娘亲出事的,你们的娘亲,会永远陪着我们。”
他说的笃定,虽没有说理由,也没有说解决办法,可江鹿聆却是深信不疑。
她眨眨眼,狠狠地点了点头。
不远处,因为奇怪江鹿聆的动作,所以光明正大的用灵识跟过来的江鹤倾也松了口气。
在他们兄妹心中,最信任的,一定是他们的父亲,江珩。
所以,他们的母亲会没事的,一定。
两人的情绪渐渐平复,陆溪月却是看着江珩,皱起了眉头,她像是知道江珩想要干什么,她的眼中是不赞同,但江珩的眼里,却是不容置疑。
“谁也无法从我的身边,夺走你。”
江珩的声音传进陆溪月的耳朵,让她心底一颤,她的手死死地抠住江珩的胳膊,像是要抠进肉里。
“傻子......”
似是一声叹息,除了江珩,再无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