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韫礼一早便被一阵细微的响声吵醒,有些怔愣的睁开眸子,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含香苑。
身旁的位置早已凉了下来,微微偏头看去,透过红色纱帐隐约窥见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
裴韫礼微微抿了抿唇,昨日他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然而鼻尖萦绕着那股清幽的芙蓉香气,没多久,竟也睡着了。
还睡的这般沉,连她醒了都没发现。
“大人醒了?”
岑若芙原本背对着床穿衣裳,似乎有所感般的转过身,见那双深邃的眸子正瞧着自己,扬起一抹温软的笑来,上前几步拉开纱帐,轻声道:“时辰还早,大人不妨再睡儿。”
裴韫礼坐起身子,见天色已经大亮了,阳光正照在窗棂上,勾勒出一片明暗交错的光影,便摇了摇头道:“怎不叫丫鬟进来?”
女子闻言抿抿唇,似乎有些羞赧,微微垂着眸子轻声道:“妾身见大人睡的正好,便没唤人。”
男人闻言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裴韫礼的心仿佛被一颗小石子儿轻轻击中,刹那间,原本沉寂的水面荡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微微颤动,久久不散。
因为不想打扰自己睡觉,便没唤人吗?
“大人可是要起身,妾身替……唤人进来替您更衣。”
见男人沉默,少女轻轻咬了咬嘴唇,仍然笑着瞧着男人,只是那笑多少带了些牵强的意味。
裴韫礼见她到嘴边的话换了个方向,心里忽然带了些不忍,沉默半晌,掀起眸子看向少女,温声道:“劳烦夫人替我更衣。”
岑若芙瞬间顿在原地,莹润如玉的眼眸里满是错愕,仔细的瞧着男人,似乎在辨别他话里的真假。
见男人神色认真,不似作假,微微攥紧了手指,垂眸道:“大人客气了,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岑若芙上前两步,轻轻的蹲下身子,,白皙柔嫩的手指刚要触到鞋子,却见男人的手臂如一道屏障般横在眼前,稳稳地拦住了她的动作。
男人清冷又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我自己来便好。”
岑若芙微微一愣,掩下眼底的凝思,抬头有些疑惑的望向男人,似在询问。
“夫人替我更衣就好。”
裴韫礼从少女面前拿过鞋子,瞧见少女疑惑的眼神并未多言,方才见她想替他穿鞋,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好像这并不应该是她该做的事。
岑若芙慢慢收回手,目光落在男人已经穿好的靴子上,便起身拿起一旁的屏风上放着的干净的衣裳。
恰好男人也已经站起了身子,便仔细替男人更衣,动作温柔而细致,仿佛在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一靠近,芙蓉香便更为清晰浓郁了,他的周围几乎被她身上的香气给包裹住了,鼻尖充斥的馨香比昨夜更为馥郁。
裴韫礼低眸瞧着女子正仔细的替他系着腰带,她的头只到他胸前的高度。
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她白皙修长的脖颈,细腻如玉,因还未梳妆,她那如墨般浓密的长发随意垂在胸前,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更添几分温婉柔美,宛如一幅静谧的画卷,令人心生怜惜。
她的动作略显生涩,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用力时甚至能感受到一丝轻微的僵硬。
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系好腰带后,又佩戴好玉佩,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担,神情也轻松了许多。
随后,她又细致地为他整理衣袍上的褶皱,手指轻轻滑过布料,衣袍上似乎还留有她指尖的余温。
“好了。”
裴韫礼轻轻点了点头,眉眼冷淡,但声音里却也透着一抹温和:“去洗漱吧。”
裴韫礼瞧着她的身影,微微垂下眼眸,她看似温柔细致,实则疏离又客气,安安分分的做自己的事情。
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却也难掩疲惫与虚假。
早膳是两人一起用的,吃饭的时候都安安静静的,只有轻微的咀嚼声,远处看着,竟也觉得温馨。
“今日先去公主府请安。”
岑若芙手指微微一顿,瞬间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抬眸看向男人,声音轻柔:“好,妾身理应先去向公主请安。”
裴韫礼点点头,低头继续用着膳,神色无异。
临安公主毕竟是正妻,且还是云国公主,自然应该先去公主府的,不管裴韫礼说与不说,她都应该按照规矩来。
只是不知,临安公主今日的心情好不好了。
自从上次临安公主恶语相向后,裴韫礼已经半月没回公主府了。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妾身参见公主殿下。”
李纾宁冷眼瞧着半月未见的人,她以为他只是嘴上说说,却不料真的没再回来了。
女子轻柔又恭敬的声音拉回了李纾宁的思绪,她看向男人旁边跪着的女子,只觉有些莫名的不适,仿佛那女子的存在,成了眼前画面中的一点瑕疵,格外碍眼。
“你来干什么?”
李纾宁也不叫两人起身,反而是冷声质问,仿佛一点儿也不想看见这两人。
裴韫礼的心今日却格外的平淡,然而,在这份平静之下,仍有一丝悲伤悄然沉淀,难以完全抹去。
男人微微垂眸,声音清冷而克制,带着一丝距离感:“微臣带着岑氏向公主请安。”
李纾宁冷笑一声,缓缓的喝了口茶,语气不屑又厌恶:“本宫不是让你别回来了吗?本宫不想看见你,自然也不想看见她。”
岑若芙听着女人隐忍恨意的声音,微微抿了抿唇,又瞧了一眼难掩落寞的男人,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男女之间,没有爱,又是哪里来的恨呢?
裴韫礼攥紧了手指,隐忍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爆发,先是站起了身子,随后又扶起一旁的女人,冷声道:“既如此,微臣便不打扰公主了,微臣告退。”
岑若芙被男人扶住手臂,眼中微微带了哀求的看向男人,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是让他不要这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