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韫礼坐在榻边,声音里是少见的小心与期待,心里总有些惶惶不安,他怕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因为早就把她放在心上,所以总是会多了几分敏感,他希望他们的孩子是在两人的期待和爱意中降生。
面色苍白的女子纤长又卷翘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片刻后才睁开那双莹润的眸子,微微侧过头看向男人,认真道:“大人,妾身并非是冷情冷血之人,妾身也很喜欢这个孩子。“
少女的模样太过认真,脸上少了几分往日的冷淡,露出些许柔和的笑意,足以见得她对这个孩子的喜爱。
男人俊美的脸上瞬间绽开一片光亮,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眼眸中更是溢满了惊喜的笑意。
她喜欢这个孩子,这是否意味着她对他也并非那般排斥?
他的心中仿佛被点亮了一盏灯,暖意在胸腔中蔓延开来。有了这个孩子,那些曾经的隔阂与误解,或许都能在这份新生命的到来中慢慢消融。
“芙儿,我会好好保护你和孩子的。”
岑若芙看男人神色激动,掩下眸中的冷意,微微挽了挽唇,倒是没再多说什么,脸色困倦的闭了闭眼睛。
裴韫礼看她疲惫的样子,也知晓怀孕的女子极为容易疲惫,连忙闭了嘴,神色温柔的哄着她睡觉。
他现在心里也清楚了几分她的性子,或许原本她也只是对他失望而已,何况从前两人也没有感情基础,她对他生出退缩与疏离也是在所难免的。
如今两人之间有了羁绊,多了孩子,不管怎样,只要他真心实意,不论多久,芙儿总会对他软下态度的。
就像今日,她对她的态度也比往前好了些,即便是细微的变化,裴韫礼也是高兴的。
翊坤宫,景贵妃倚在贵妃榻上,神色有几分倦怠,精致美丽的面庞倒是比从前多了一些苍老。
“怀孕了?”
景贵妃忍不住咳嗽了声,一旁伺候的嬷嬷连忙端起一旁的茶盏递给她,同时为她轻抚着后背:“那院子里有我们安插的眼线,此时应当错不了。”
早在驸马的妾室进府时,贵妃就吩咐人安插了眼线在含香苑,如今倒是也派上了用场。
景贵妃的眉头略微放松了些,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似轻嗤般的开口:“她倒是争气。”
一旁的嬷嬷接过茶盏放回原处,略微圆润的脸上也带着笑意,那双犀利的眼睛里满是对主子的赞同:“这也是如了娘娘的愿,往后您也不用总是牵挂这事了。”
景贵妃眼里的笑意更深,只待生下孩子,去母留子,以后对她皇儿的霸业也是大有帮助。
若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选上岑家的女儿,只可惜裴韫礼只有她一个妾室,她身为贵妃,不可随意插手臣子的家事,若是叫陛下认为自己是有别的心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歹那妾室现在也是怀孕了,她也就歇了原本的计划。
只是临安太不争气了,心里记挂着沈淮序,怎么也不肯怀个孩子。
景贵妃想起李纾宁时,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声音透着厌恶:“本宫总归不是临安的亲生母亲,她怕是还记着玉嫔,所以对本宫就像是仇人一样。”
一旁的嬷嬷垂下眸子,声音恭敬的劝慰道:“殿下如今还没明白过来您是为她好,娘娘宽心些,您还有贤王殿下。”
景贵妃眼里带着狠厉,若不是她占了个公主的名头,好为了她的皇儿铺路,她早就处理了她。
真是养不熟,她也养了她十几年,嫁给裴韫礼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她倒好,不知道给她添了多少麻烦。
到如今竟也还不明白,即便没有裴礼,她也不可能嫁给沈淮序的。
“去将临安叫来。”
“咳咳咳……”
许是因为心情起伏过大,景贵妃原本苍白的面容因为激动而变红,竟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娘娘,奴婢去请个太医来瞧瞧吧,您都咳嗽好几日了。”
那嬷嬷面色担忧,一边为她轻拍着后背,一边忧心道。
景贵妃脸色有些痛苦,只觉心里有些不舒服,心慌的紧,这几日天天瞧太医,倒也没发现什么。
明明她之前身子都还不错,近些日子却忽然病了起来,还日渐严重了。
女人冷艳的眸子里染上几分戾气,冷声道:“去将方太医叫来咳……咳咳……”
李纾宁坐在花苑里喝茶,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黑色的猫,那猫的毛光滑水润,油亮亮的,在太阳底下,满是金色的光辉。
女人白皙修长的手抚摸怀里的猫,听着侍女的话,眼中的笑意瞬间凝滞,带着微讶:“确定吗?”
“殿下,千真万确,确实是有孕了。”
李纾宁轻笑一声,眸子里骤然染上冷意:“呵,他自诩深情,如今还不是让旁的女人怀孕了。”
李纾宁脑海里浮现男人焦急的身影来,男人都是一样的。
父皇如此,他也如此。
一旁伺候的丫鬟都默默的站着,沉默着不敢说话。
李纾宁也不在意旁人怎么看,怎么想,亲昵的抱着那只黑猫。
她觉得身上被一道沉重的枷锁束缚着,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多年前,她做错了一件事,此后,一步错,步步错,再也没了回头路。
往后是深渊,往前也是深渊。
母妃待会又要找她了,李纾宁无趣又厌恶的想。
外人看来,她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但其实可笑的是,她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是父皇的棋子,是母妃的棋子,同样也是她自己的棋子。
她总是会想起儿时那些童真又美好的时光,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殿下,贵妃娘娘说是想您了,传您过去用晚膳呢。”
这几日,岑若芙胃口不好,整日干呕着,什么都吃不下。
裴韫礼下了朝日日都来她这日,瞧见她的模样,心里担忧又心疼,恨不得替她受了这苦楚。
只能多找些郎中来瞧,去都说是正常的。
他便搜罗了许多厨子,只想着能让她多吃些东西。
“来,喝些水。”
裴韫礼扶着女人女人坐在软榻上,一边为她轻抚着后背,一边将水递到她的嘴边。
男人醇厚的嗓音里带着难以忽略的关心,此刻他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声音小心又温柔。
岑若芙牵起一抹笑来,轻声道:“大人放心,郎中说都是正常的,妾身无碍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裴韫礼怎能不担心,仍然皱着眉头让人将窗户打开了些,将屋内的熏香也撤了下去。
看着少女巴掌大的小脸,心里酸涩,她原本就很瘦,这几日更是瘦了不少。
“这葡萄是西国进贡来的,陛下赐给我不少,说是很酸,芙儿尝尝。”
桌案上摆放的葡萄晶莹剔透,个个饱满,上面还沾着水珠。
裴韫礼亲自拿过湿帕子擦了手,亲自剥了葡萄喂给岑若芙。
女人微微抿了唇,神色犹豫,眼睛垂着,刚想开口拒绝男人,却听男人道:“芙儿是嫌弃我吗?”
裴韫礼也发现了若是自己故作可怜委屈的模样,她的态度就会软和不少。
男人深邃的眼眸中,平日的沉稳被几丝委屈悄然取代,仿佛藏着无声的控诉,隐隐透出对女人行为的失落。
岑若芙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张开了嘴,轻轻咬下那颗葡萄,红唇不经意的触碰到了男人的指尖。
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瞬间爆开,细腻的果肉在口中化开,那股原本令人难受的干呕感,竟在不知不觉中减轻了几分。
红唇带着灼热的温度,裴韫礼的手指不自觉的蜷缩了下,心里泛起涟漪。
低眸瞧着女人乖巧的样子,心里那份异动更是狠了几分,不过她如今怀着身孕,两人之间也并未完全消除隔阂,裴韫礼强忍下这份旖旎的心思。
裴韫礼低眸,目光落在女人身上,看着她此刻乖巧的模样,心中那股异动愈发强烈。
她如今怀有身孕,还有两人之间尚未完全消融的隔阂,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
理智如潮水般涌来,将那股悸动狠狠压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底的旖旎心思。
可不知为何,她平日里不经意的触碰和眼神,都会让他失去自持的理智。
温馨的气息在两人间弥漫开来,裴韫礼乐此不疲的剥着葡萄,动作仔细又温柔。
“大人,夫人,临安公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