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泽微微侧身朝着来人看去,握着配剑的手收紧,眼底染上冷意,沉俊的面容上却能窥见对宣圣帝醒来的惊喜和担忧。
“围住裴家,其他的待父皇定夺。”
原本要被打入大牢的裴家人因为陛下醒了而逃过一劫,只是这谋逆的罪名怎么却是也逃不过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今日这场戏做给不少人看了,假的也能成为真的……
李衡泽凤眸扫过被困在院子里的人,唇角带着不明的笑意,临走前,还特意朝着岑若芙的方向看了一眼。
待岑若芙抬眼看去的时候,只剩一抹带着寒光的背影和风中卷起的墨发在飘扬。
耳边是铠甲碰撞的刺耳声音以及愈行愈远的脚步声……
那几位大臣看着这一幕,神色复杂,忽而摇摇头,也朝外走去。
“糊涂啊,真是糊涂……”
“哎,做人也不能太得意了,还是要认清自己才是啊!”
“方大人,您这话就不对了,我觉得啊……”
“……”
李衡泽人虽然走了,可他带领的禁卫军却仍然留在裴府,裴府如今被重兵把守,就连一只苍蝇都是飞不出去的。
好在只是围住裴家,目前还并未限制她们的自由,不过这偌大的府邸到处都是禁卫军,做什么都有人瞧着。
裴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眼神中满是清醒和沉静,忽而抬手轻轻招了招,声音温和:“芙儿,来。”
岑若芙本来是和裴今熙站在一块儿,离裴老夫人也不远,闻言露出一点儿乖巧的笑来,转过头和裴今熙说了句什么这才朝着裴老夫人的方向去。
“老夫人!”
裴老夫人看见他心里熨贴的很,满是皱纹的手拉住女人白皙滑嫩的手,微微弯着的眸子看着关切:“芙儿,怕吗?”
岑若芙心里微微一震,不动声色抬头看向面前和蔼可亲的裴老夫人,愣了半晌,似乎是没想到裴老夫人会问这样的问题。
女人轻轻抿着唇,莹润的眼眸中满是坚定声音如同春风般抚慰人心:“老夫人,妾身不怕,裴家清清白白,只怪小人得志。”
“不过妾身相信大人,老夫人不必太过有心,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紧。”
当初裴韫礼告诉她三皇子要谋反,很大可能要拿裴家开刀。
还说让她不必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叮嘱她不能将此事告诉别人,连裴家人也不行。
虽然说当时两人还在冷战阶段,其实是岑若芙单方面的不理裴韫礼。
但是他的话她还是记住了,总不能是骗她的,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不过从今天的反应看,至少裴老夫人看着不像不知情的样子,她实在太过从容,一点儿惊慌也没有。
裴夫人也是,十分镇定,其他人倒是正常,就说裴今熙,方才她就是在安慰她。
再怎么说,即便她知道这些无稽之谈,加上年纪小,还是忍不住害怕。
即便她有诰命在身,可谋逆这么大的罪名是会株连九族的,岑若芙心思微微一动,待听到下面的话后瞬间便明白了。
“芙儿,你有这份心祖母便满足了,祖母喜欢你喜欢的紧。”
“只是今日你也瞧见了,家里搜出大不敬的东西,若是陛下真的听信谗言,裴家只怕也难以保全。”
“自从你嫁到我们家来,受了不少委屈,祖母心里也惭愧,韫礼他……”
“你可愿离开裴家,另谋出路?”
“若你归家,有父兄相护,往后也可……”
“老夫人,若芙已是裴家的人了,不管往后如何,妾身都不会离开,妾身人微言轻,能做的只有陪着裴家共进退。”
“老夫人待妾身的好妾身铭记于心,妾身还想再侍奉老夫人呢。”
女人柔美的眉眼之中充满真诚和认真,握着裴老夫人的手微微用力,她神色认真,让人不觉觉得心里温暖。
果不其然,裴老夫人听了也是十分受用,越发攥紧了岑若芙的手,心里更是满意的紧。
“好孩子,好孩子!”
这么些日子,裴老夫人也了解她的为人,可人面对生死和巨大的不确定时,或许心境就会改变许多。
方才她的那番话算的上是试探,她方才若是答应离开,裴老夫人也不会去责怪什么,人有私心是正常的。
可正是这番话让她心里对岑若芙更加满意喜爱,不管她说的话是真是假,起码人听了心里舒服。
两人的对话落入裴夫人的耳中,她的神色依旧温和,闻言也只是轻轻抿了抿唇,并未多言。
乾清宫,宣圣帝倚靠在床榻边,脸色有些枯槁,时不时有咳嗽声传出。
景贵妃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厚重的妆容才堪堪遮住她原本憔悴灰白的面庞,此刻她正跪坐在床边,满目担忧的看着男人。
“陛下,您感觉可好些了?”
方才太医来看过了,始终查不出病因,而宣圣帝的身子越来越差了,方才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骂他们都是些庸医。
宣圣帝病重的这几日,后宫妃子轮流似疾,今日恰好就到她了。
屋内燃着龙涎香,沉闷虚弱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景贵妃连忙替他轻抚着后背,宣圣帝摆了摆手,拒绝丫鬟递过来的水。
好大一会儿,宣圣帝服用了一颗玉灵散,这才感觉好多了。
“景倾,辛苦你了。”
宣圣帝带着凉意的手附上女人同样冰凉的手,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让景贵妃想起了许多事情来。
她早已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宣圣帝已经不再唤她的名字,她也不再年轻,可心里对宣圣帝也还有几分微弱的感情残存。
景贵妃轻轻敛下眸中的神色,反手握住男人的手,抬眼看向男人,声音恭敬又带着几分惊喜感动:“臣妾不辛苦,何况只要陛下醒了,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寝殿内没几个人,宣圣帝喜静,所以殿内拢共算上也只有五个人。
宣圣帝与景贵妃说着话,两人之间算得上融洽,不过宣圣帝瞧着景贵妃欲言又止有些为难的模样,微微蹙起了眉头,温声道:“爱妃怎么了?”
“可是有事瞒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