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下了船,随即返回米花町。
钻石之水由帝萨诺带到boSS的古堡验收,事实上这东西的收藏价值高于一切。
实际上,这只是一瓶普通酒水而已,不过年代确实十分悠久,算得上值钱,且包装它的瓶子确实镶满了钻石,还有下属在血海中获得的历史,可以当作谈资。
这可以称得上是一件“珍宝”。
禅院月亲自同boSS见面,他还是面容英俊的年轻人相貌,灰皮诺的皮相放在他脸上竟也不见衰老。
“他们的代号任务完了,人总可以走了吧?”
“怎么?不喜欢?”
“只是觉得能干的人应该在更合适的地方发挥余热啦......”
禅院月的尾音拖得长长的,说话调子像是在撒娇:
“他们俩太努力了,把我的人搞得苦不堪言。”
“你的下属不努力,做长官的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
“我们游仙堂有自己的节奏啦......”
boSS和帝萨诺打情骂俏一样议事是常态。
明明换皮之前还是普通上下级关系,顶多就是长辈八卦晚辈;结果一换皮,就开启上司秘书暧昧剧本。
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了。
大概是出于对皮相主人原设定的一种尊重?
总之这点小要求,boSS还是答应了,于是绿川光诸星大二人连夜收拾行李跑路。
帝萨诺最近看起来一切如常,但只有他最贴心的下属查特绿看出了端倪。
“大人。”
她说:
“您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
“好姑娘,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禅院月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这样问。
“因为......”
查特绿正纠结着该如何回答,这时候Linda正在门外大喊:
“帝萨诺大人,有指名道姓给您的包裹。”
指名道姓,那就是给“枡山月”了。
真奇怪,一般知道地址的,都自己上门了,很少会有人寄东西过来。
“给我吧。”
禅院月选择收下。
这是一个包装很精致、风格很古典的盒子,禅院月觉得这种样式似曾相识,但却又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了,倒是查特绿看见后,瞳孔收缩了一瞬。
“这是......”
查特绿打开盒子后惊呼一声。
那是被丝绸包裹着的一件乐器:
镶嵌了珠宝与珍珠的、用昂贵木头由名家制作而成的一把萨摩琵琶。
上面还有细微裂痕,是过去主人手生时,不小心留下的。
“这是您的.......”
查特绿、哦不,是木行,木行低低地惊呼一声,捂住嘴巴。
“这是我的琵琶,是的,看来你认出来了。”
禅院月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不全然是生气或喜悦,应该二者兼有,或许还掺杂点别的什么,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话:
还好琴酒不在。
禅院月虽会多种古典乐器,但现在的人设从没有弹过任何一种、也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兴趣。
琴酒也不知道这件事。
有人跟他送礼物,名贵的二手乐器,实在是很有点名头。
呵呵呵,那很好啊,很好。
只见木行嘴里发出冷冷的笑声:
“您见到哥哥了,是吗?”
还真是很敏锐,不过答案似乎也只有这一种。
能让禅院月主动告知住址的,那个家里的男性生物也只有禅院明宏一个人。
“好聪明呀.......”
木行早些年还对哥哥念念不忘,因为孩子傻乎乎的不懂人心,来组织里几年,倒也觉出点不对劲来——譬如她哥哥永远也无法体谅自己,觉得她非结婚不可。
禅院明宏在家里勉强算是个好人——对待母亲妹妹月姬时当然算是,只不过还是有致命的缺陷,譬如他已被腐朽的思维、被同化的自私自利。
这送礼亦是一种横冲直撞,隐含着微妙的示威,在木行心中,禅院月的地位已经高于兄长了,因此就算是亲人,用这样的计谋对待月姬,她也是会生气的。
“......”
木行唯有沉默以对,禅院月倒觉得有些纳罕,怎么这姑娘忽然不言语了?
明明从前还是很感激她兄长的,怎么现在还颇有怨恨之意?
“怎么?如果我说明宏还要来咱们这里,你打算见一见他吗?”
“......如果您想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
哎呀......
事情变得微妙起来,时间过了很久,人心也跟着一同改变,无脑崇拜哥哥的少女也转变了想法。
*
但,既然已经在船上应下,他也不会贸然改变主意,至少得再见一见说话。
说实在的,他也觉得现在是禅院明宏有些微妙呢。
能在那个家族里近乎全身而退的人,一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禅院明宏在他面前作出一副正人君子了样,这对禅院月有利、于是他也安然受着。
只是有一件事......
船上的会谈中,几乎就是他俩的诉衷肠环节,但所有信息都是禅院明宏单方面输出。
一个圣人、一个善良的人根本不能活着走出禅院家,但禅院明宏在他面前装样子,他也愿意相信,因为这样的“欺骗”无伤大雅。
禅院明宏可没有提起过他失踪的妹妹,一次也没有。
事实上,他们俩的交集开始变得多起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明宏的妹妹做了月姬的贴身侍女。
禅院明宏不提,禅院月也不提,他就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态度。
五条悟第一时间知道这种事情都来告诉他了,明宏这个做哥哥的却一声也不吭呢......
木行这小女孩不会对他说谎、也并不擅长说谎,她没有提起她哥哥的相助。
在过往的交流中,可以拼凑出这样的事实:
木行十六岁时,春夫人逝世,正巧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于是由着家里给她找了一个颇有天分的乡下旁支,守孝期过了就结婚。
其实就是把木行当作一件物品赏赐给有用的人——家主的庶女,身份不差;明宏少爷的胞妹,面子上光鲜;微弱的咒术师天赋,说出去不难听。
更重要的是,她做过月姬的贴身侍女,很多有头有脸少爷都会给木行两分好脸色瞧,娶这样一位妻子,那定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至于木行本身相貌品性如何、她是否愿意,那是最不重要的事情。
且那个丈夫人选,虽是乡下旁支,却也勉强称得上是青年才俊,比木行大五岁、是炳组织的成员、且禅院家的人没有丑货,算得上是相貌堂堂高大英俊。
明宏给木行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敲锣打鼓地把妹妹送出去了。
那男人看起来没差错,实际上相处起来却有问题:
木行不喜欢这个人。
她不想生孩子。
这是结婚当天吃喜酒的时候,女孩流着泪得出的结论。
体验过了才知道好不好。
可是哥哥把她嫁出去后就不理会她了。
母亲也只依附着父亲。
这样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月姬为何出逃?
当年她懵懵懂懂不理解,现在却渐渐有些明白了。
木行摸着鼓起来的小腹,又看了一眼睡在身侧打呼噜的丈夫,握紧了藏在枕头底下的刀。
那是一把咒具。
寒光闪过,男人的脸上还残存着不可置信的愤怒。
于是火,烧起来了。
她趁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与呼啸而过的山峰一道逃走了。
*
木行对兄长,孺慕与依恋是有的,但、月姬在她心中更重要。
更何况人不会近乎无脑地追随另一个人,她选择不以真面目见兄长。
“那么、我尊重你的决定。”
禅院月对此不作任何评价,只一切尊重木行的选择。
于是半月后,一位奇怪的客人来访游仙堂。